一路上,怨清還是一言不發。在瑪雅宮的時候,小厲便非常了解這位天才師兄的脾性。他對怨清的懼怕是刻在骨子裏的。所以小厲也不敢主動和怨清攀談。好在他和筱小聊的勝歡。
他們倆能聊到一塊,合情合理。因爲兩人對彼此生活的環境都充滿了好奇。小厲到了血氣方剛的年紀,晚上做夢都是星魁峰上的歡聲笑語。筱小對藍岩峰的向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何況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好友裴風可以聊呢!
他們的聊天更像是消息的等價交換。
筱小告訴小厲,星魁峰上的女孩子們多久會洗一次澡;哪一個女弟子現在還沒有心上人;哪一個師姐在小竹林裏和某峰上的誰約會過,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聽得小厲面紅耳赤。
小厲則将他知道的劍冢内的一切對筱小和盤托出。原來劍冢其實就是一塊巨大的墓地。劍冢的一層埋葬着無數年來隕落的化神修爲的大修士。劍冢的二層則是葬着曆代無極門的掌門人,以及修爲達到渡劫期的修真巨擘。
這些大人物哪一個不是驚才絕豔之輩,一生修煉所得寶物功法無數。壽元耗盡之時,他們那些寶物有留給弟子的,也有帶入劍冢内“陪葬”的。但道教修士的“陪葬”并不是說把東西帶進棺材裏的意思。他們會設置某種考驗,等待後輩弟子裏的有緣人去取。這也是修真界裏道教修士的一種喪葬文化。
其實呢,這種文化的本質用八個字便可以概括,——歌功頌德,流芳千古。
修煉到他們那個層次,對什麽金銀珠寶之類的俗物早已不屑一顧。但對于死後的名節他們很在乎。大人物們生前畢竟有着填山倒海的大神通,死後誰願意化爲塵土被人們遺忘呢?
所以這些大人物會留給後人一些難題,再弄出一些彩頭,讓後代們爲了他們的彩頭去絞盡腦汁破解難題。以這樣的方式去找他們死後的存在感。比如說讓弟子大喊三聲,“某某道人,您真了不起。”而後才能獲得一件法器。或者對着他們的棺椁磕上一千個敬畏的響頭,磕破蒲團,找到功法秘籍......最後美其名曰找到了“有緣人!”
不過後輩弟子們哪會如此大逆不道的去想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他們在乎的是能不能成爲那個“有緣人”,得到前輩們的饋贈。
因此無極門知曉劍冢内情的弟子們都知道一句話,“得之劍冢,歸之劍冢。”
從劍冢裏得到的一切東西,将來在壽元耗盡的時候有資格還于劍冢内那便是一種榮耀,至少可以說明,你已經成爲了一個化神級别打底的大修士。
筱小聽小厲講完,兩隻眼睛瞪得像銅鈴。
“劍冢不是劍的墳墓,而是人的墳墓?”
“可不嘛!筱小師姐,接下來我要帶你們進去的地方就是劍冢二層。”
“啊?二層?”筱小腳下一個踉跄。剛剛小厲說此行乃是鳳岚峰主的意思。所以她也沒敢冒失多問。但她想來,那劍冢的二層必然是要通過劍冢的一層進去的。而他們現在正在下山。所以筱小根本就沒有往這裏想。
筱小看向怨清。他還是沒有絲毫的表情,似乎将“早知如此,本該如此。”這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小厲說:“師父說了,劍冢二層的造化,以大家現在的修爲,沒有天靈根,進去也白搭,所以點名隻讓你二人進去。”
“小厲,你說的是真的嗎?”要不是怨清在這裏,筱小有心抱着小厲親上一口,她太喜歡這個小師弟了。“太好了,小厲,姐姐回去以後給你從星魁峰介紹個女朋友。”
小厲不敢接話,但信以爲真,心裏也是美滋滋。
“喂,我忍你很久了。我倆欠你錢了嗎?你一直闆着臉給誰看啊?你沒有聽到我們要進入劍冢二層了嗎?那可是曆代掌門人和長老們留給我們的造化。”
怨清斜了筱小一眼,依然沉默。
筱小一股怒氣沖上心頭。也不顧小厲在身邊,喝問道:“你現在還給我裝高冷,那天在斷弦峰上,你爲什麽對我笑?”
怨清終于正眼看了筱小一眼。“我從來沒有對你笑過。”
“你胡說,敢做不敢當嗎?那你告訴我你那天是對我們星魁峰的哪位師姐笑了?隻要你說出來,那我祝福你們。”
“裴風!”怨清淡淡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而這個名字就像是兩道驚天霹靂同時劈在了小厲和筱小的頭頂。
小厲聽到筱小突然的大爆發,正驚愕于自己發現了一件驚天大秘密。筱小師姐竟然暗戀怨清師兄?而下一刻怨清的回答直接擊碎了他幼小的心靈。滿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筱小不敢置信地盯着怨清。他猛地想到了自己曾經和夢姐姐說過的玩笑話。越想越是心驚,越想越是害怕。
“竟然是真的?”
這塊萬年玄冰自上五峰以來,似乎真的隻對兩個美男子笑過。一是子甯峰的子豐,二是星魁峰的裴風!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怨清已經在前面走出老遠。
小厲和筱小對視一眼。
小厲幹咳了一聲,“額,額,對了,我大哥,怎麽沒有上來啊?”這個問題他早已問過一次。
筱小又答了一次,“他,他下山去了,乾爺爺派他下山去采藥了。對,采藥去了......”
在離瑪雅山還有萬裏之遙的西域魯國邊境處,有一座古老的城池。這座古城乃是魯國的“鋼鐵堡壘”。七國大戰中。這座鋼鐵之城從來沒有被任何一個國家攻破過。
而今天,城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一座千百年來屹立不倒的鋼鐵之城,變成了一片廢墟。
上千名穿着金紋黑袍的修士從這座鋼鐵之城踏過,就猶如狂風卷細雨。頃刻間将一座城池的所有軍事力量化爲了烏有。而究其原因,僅僅是因爲天魔教的大軍要在此處略作休息。
從荒漠到無極門,橫跨三個大國。就算是大修士一直飛行,也要飛上幾天幾夜的時間。可這世上哪來成千上萬的大修士?所以他們需要定時降落到凡人的城池中休息,以恢複體内的靈力。
然而這裏的城池不是荒漠裏的城池,二公子秦血天不會在乎這些凡人的死活。
要面臨生死大戰的修士們和凡人的軍隊沒什麽本質區别,他們也需要在大戰之前“放松”一下緊張的情緒。奸淫擄掠,殺人放火這些事他們做起來簡直是信手拈來。他們是天魔教,不是慈善堂。隻要二公子點頭,做這些事他們甚至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一路之上,十幾個城池化爲廢墟。至于城池裏面的那些凡人,或者是隐于鬧市的修士們,隻能陪着他們殘破的城池一起被埋在曆史的煙塵裏。
二公子正在一處園子裏賞花,他的身前跪着兩位城中絕美的未出閣的少女。她們的身體不住地打着哆嗦,已經知道自己的生命走到了盡頭。她們心裏甚至沒有一絲絲的僥幸。因爲她們剛剛看到了如自己一樣的女孩子們是怎麽慘死在這些修士們的手裏。
兩人唯一的願望就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能夠讓她們死的不要那麽難看,不要那麽痛苦,不要受盡欺淩。
二公子擺了擺手,身邊的仆人們便都退了出去,他的目光在兩位女子身上掃了一眼。那兩個女子便顫抖得越發厲害。
秦血天似乎對她們兩人的興趣不濃,他的眼睛在園子裏随意地掃視着。這裏是這座鋼鐵之城裏的第一名園。天魔教處在荒漠之中,去哪裏尋這傍柳随花,姹紫嫣紅的滿園春色?
“你們魯國的女子就像這園中的花兒,細皮嫩肉,吹彈可破。我們荒漠裏的姑娘就像是仙人草,生得沒有你們好看,一不小心還會紮到手,但是她們又火辣,又迷人,還能保護自己。你們魯國的女子是比不了的。”
跪着的兩位女子不敢接話,隻是一味地磕頭。
秦血天更沒了興緻。陰森森地說道:“不知道用人血來澆灌這些花草,它們會不會長得更好。”
秦血天此言一出,地上的兩位女子臉色慘白,其中一個,當場昏了過去。
這時,一個面若冰霜的女子進來對秦血天行了一禮。正是一直跟在秦血天身旁的四位女子之一。
“秋露,什麽事?”秦血天的語氣中帶着不悅。
“公子,大長老來到此處了。”
“我大叔?”秦血天的臉露異色。在整個天魔教裏能讓他還有所忌憚的人也就那麽幾個,鬼道神醫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他不敢怠慢,“帶我過去。”秦血天說完,立刻頓住,“不,你不要過去,你們四人都不要過去!”
“是!”
秦血天疾步走出了園子。秋露看着地上跪着的兩人微微擡了擡手,她指了一個方向,而後也消失在了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