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這位八代掌門人在退位的第二天,在滿懷着希望的第二天,忽然撒手人寰。
衆弟子爲銀須道人按照道家傳統葬禮做了簡單的法事。不過這法事做的也有些不倫不類。
既不向凡間的法事按召請,沐浴,堵橋,等流程走下來,也并沒有按修真界的葬禮傳統,爲亡者誦頌“輪回經文”超度魂嬰。隻在安位環節時,孫大奎爲師父誦了“安位偈”及“登天箓”。法亊便草草了事。
所謂“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衆人心中雖然沉痛,但大戰之後,門派存亡的重擔還是要有人挑起來的。
楚菲嫣雖說是現在無爲道派的掌門人。但她畢竟是個孩子,而且據裴風所言,楚菲嫣想要在那無法根除的寒疾中活下來,還需要去一個神秘之地。
麻姑山谷不能再作爲大家的栖身之所,那衆人又該何去何從,總要有個主意。
一群人聚在麻姑堂内爲無爲道派的将來商量對策。
蘇虞說:“不如大家一起去荒莽森林吧。”
沐羽說:“是啊。有情谷是風兄弟一手創立的。大家本來就是一家人。”
田恒說:“有情谷雖然也被毀壞了。不過要在荒莽森林中開辟一處栖身之地,不是難事。當時我和沐羽兩人跟着谷主,一頭紮了進去,一眨眼身邊便有了這麽多兄弟們。那裏是個好去處。”
沐劍峰說:“大家去潞州城也可以。城中雖然靈氣不足,但是有我沐家的丹藥輔助,也方便大家修煉。”
蘇虞則道:“潞州城畢竟是一座城池。大家演練神通法術多有不便。回天禹山應該是目前最好的選擇。而且天禹山有師尊坐鎮,也更加安全一些。”
有情谷中人默認了蘇虞的提議,當初他們離開的時候,大力尊者便說過,天禹山會永遠等着大家歸去。
有情谷中人舍命相救,又幫着一起安葬了笑三年。所以短短的時間内,無爲道派中人都已經與有情谷的幾人推心置腹,有了過命之交。
雖說如此,但無爲道派中人始終是舍不得這一片故土。三葉祖師爺和麻姑祖師娘在這裏立了近千年。他們看了麻姑山谷千年的日出日落,也看了這裏千年的興衰過往,隻怕今後這兩個石人能看到的隻剩下一片荒蕪了。
無爲道派的小輩弟子們将目光投向了孫大奎。
孫大奎則臉色沉郁,“我沒見過什麽市面,哪都沒去過。隻在麻姑山谷呆了半輩子。一切讓飛龍決定吧。”他說完又灌了一口悶酒。
楚飛龍沉吟片刻道:“有情谷。”他的嘴角微微翹了翹。“風兒離開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便能在外面結實這麽多年輕有爲的朋友。還和大家一起創立了‘有情谷’。”
他将目光落到楚小已和汀雨身上,“有情谷是年輕人的天地。你們這些年輕人聚在一起,一定會幹出一番大事!”
楚小已跟随楚飛龍多年,通過一個眼神,便明白楚飛龍的意思。
“您不去嗎?”
“修真這條路,我這個年紀已經走不遠了。我打算爲我的兩個孩子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楚飛龍說完看向許天晴。
許天晴立刻笑道:“你去哪,我就去哪,你做什麽我都會陪着你。”
“爸爸,我也要跟着你和媽媽。”
楚飛龍沉聲道:“你一定要去冰火極境。嫣兒。你要明白你不是普通人。你的身份注定你要走一條不同尋常的路。你必須要和你哥哥一樣,獨自成長起來。艱難的時候要想想你哥哥是怎麽做的。”
“爸爸,我離不開你和媽媽。”楚菲嫣的小臉上立刻流出淚來。
許天晴也跟着流淚。低聲哽咽道:“飛龍,嫣兒,可是要跟……”
楚飛龍很笃定的道出一句:“不會!他要搶,沒人能攔得住。那個人……不是你我能看透的人物。”
楚飛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内放心的将女兒交給他曾恨之入骨的色魔葉滄海。這種氣度,這種判斷力,完全是他久經沙場而磨砺出來的。
葉滄海的威壓能讓天地色變,足以證明他的實力強大的不可思議。而他在凡間搶女人,顯露的則是武林中人的手段。光這一點楚飛龍已在其中看出蹊跷。
當年葉滄海在夏國皇城搶走三位公主,是他親自帥兵圍剿的。而當時葉滄海未傷他的一兵一卒,這件事本來在他心中就一直有不解之處。
三位公主當天又莫名其妙的回了皇城,隻有他這種高層才知道,三位公主并未失身,而三公主後因此事魂不守舍也完全是因對葉滄海的相思而緻。
這些事聯系到一起,讓戎馬半生的楚飛龍有了笃定的判斷。
葉滄海搶人,必然是另有目的!
“嫣兒跟着他,會得到一場大造化的!”
楚菲嫣還想說什麽,但看到父親堅定的眼神,她明白自己是非走不可了。想到剛剛大家對他講的那些哥哥的故事,自己心中也開始鼓勵自己,要像哥哥一樣堅強。要一個人成長。将來可以才可以和哥哥一樣保護别人。
她哽咽道:“爸爸。我去……”
楚飛龍也在瞬間心軟了下來……
李江兒問孫大奎,“師父,您打算怎樣呢?”
孫大奎又灌了一口酒,“我也老了。我想出去見見世面。到處走走。”他一邊說着,一邊撫摸着麻姑堂中陳設的書籍。“這些書,也燒了吧……”
楚飛龍道:“師兄,你是想出去找人吧?”
“找!怎麽能不找。師父輩的就剩下三師叔了。也許我的運氣好,能在外面找到師叔。到時候,師叔一定有些主意。”
楚飛龍心中哀歎。當年三師叔祁道子早已經算出了無爲道派的滅亡。今天走到了這一步,三師叔又能有什麽辦法?不過楚飛龍心中明白師兄的心思。他半輩子都在無爲道派渡過,沒了門派,便是奪走了他的一切。哪怕有一絲希望,孫大奎也是還想重整無爲道派的。
此時李江兒道:“師父,我跟着您出去闖蕩,江湖之事我熟得很!咱們師徒二人,心中有理想,怕什麽?”
孫大奎擺了擺手道:“你也和有情谷的這些小英雄們一起去闖蕩吧!跟着我這個老頭子能成什麽氣候!”
李江兒何嘗不想和身邊這些兄弟們一起修行!剛剛的一場大戰,他早看花了眼。現在卧在後山的那些靈獸,還有那三位屍道修士的屍傀,都讓他大開眼界。他對屍傀可是沒有絲毫的恐懼。隻覺得那玩意強大無比,新奇無比。還有二師兄裴風一式殘血劍斬魂境修士。這種種的一切讓他早就心癢難耐。
隻是他對這個将他帶入修真界的恩師,有太多的不舍。他明白自己這位出了麻姑山谷就找不到東南西北的師父,其實一直都沒有離開師祖的庇護。他更像是一個沒有長大的老小孩。一個舍不得殺一隻雞的軟心腸金丹修士。
“嗨!外面花花世界迷人眼。以你我師徒二人的修爲,入了凡間那不是橫着走嗎?搶吃搶喝搶女……我是不想到深林裏去吃野果的,能有什麽油水?”
孫大奎大怒:“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
兩個都被毀了山門的門派,加起來也不過是寥寥數十人。這些人在無爲道派的麻姑堂,開了一個小小的會議,來讨論一個大家的遷徙之地。就如吃了一場敗仗的殘軍被逼爲自己尋一條生路一樣凄慘。
可就是這個不起眼的會議,成爲了将來一偉大的革命轉折點。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這次偉大的會議裴風沒有參加。剛剛安葬了笑三年之後,整個麻姑山谷後山便響起了一聲巨大的咆哮。
“小雜種!老子很趕時間的!給你個大造化,你他娘的還不快來取!”
葉滄海給他的造化對于他來說那太重要了。事關他金丹期的突破!這場造化他必要得了,方才在将來有複仇的可能!
裴風一聽那聲怒吼,匆匆跑向了飄雪堂中。
“來了!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