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從火光之中擡起頭,就看到了關昭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好笑:“你想問什麽就問吧。”
“我……”關昭深吸一口氣,才鼓起勇氣問,“我想知道婷姐兒他們可還安好?”
高寅也失蹤了,辭了官,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他的官是溫亭湛給他辭的,很多人都說高寅是随着自己的先生離開,但關昭卻知道高寅不知去向在溫亭湛和夜搖光那件事之後很久。
“他們很好。”夜搖光沒有想到他竟然問的是這件事,難怪他那麽别扭。
此刻雷婷婷和高寅就在她的空間,她方才沒有封閉空間,這會兒也不好去封閉,他們兩的話高寅和雷婷婷都聽得到。
“那就好,我沒有旁的心思,就是想知道他們好不好就行。”大概是有一點放不下,不過知道他們安好,關昭也就釋懷。
這些年走遍山川,他的心胸也開闊了起來,如今他也是二十多歲的青年,跟着古灸也積攢夠了閱曆,這次冒險陪着古灸來圓夢,也算是盡一盡心意,本來他回了帝都一次,但後來覺得自己還不夠,就又出來了,現在他想回去了,這次回去就再不離開帝都。
爹娘都已經年長,祖父也已經在新帝登基後乞骸骨,他是時候回去撐起他們關家的門楣。
夜搖光側首看着火光中,被風吹日曬變得偏黑的年輕男子,他褪去了稚嫩,變得日益穩重,也是因此,就連夜搖光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從情傷之中走了出來。
不過她也不好詢問,去揭少年也許還沒有愈合的傷疤。
沒一會兒三個小家夥需要吃東西,夜搖光入了空間,就看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雷婷婷,她去給三個孩子喂食,雷婷婷也跟在身邊,雖然她的舉動和以往沒有區别,但夜搖光還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想去見見他?”
“阿寅也覺得我應該去見見他。”雷婷婷覺得她欠關昭一個幸福。
不是關昭的幸福,而是她的幸福,隻有讓關昭知道,她是真的過得幸福,關昭才能夠徹底的放下,從此不再惦記。
既然他們夫妻兩都覺得雷婷婷要去見一見關昭,夜搖光也就伺候好三個小家夥,又叮囑溫葉蓁和溫桃蓁早些歇息之後,帶着雷婷婷出了空間。
關昭看到雷婷婷整個人都僵硬了,好多年了,他們都沒有見過面,雷婷婷的變化不大,隻是更加溫柔娴雅,而他應該是被風沙磨出了滄桑。
“阿昭,我們說說話可好?”雷婷婷态度坦然地對關昭道。
“哦,啊,好。”關昭的反應有些傻傻愣愣。
“不要走太遠,這裏不安全。”夜搖光叮囑。
讓他們在空間裏說也不好,那麽多人,他們怕是也無法說清楚。
“我也覺得此處不安全,我們就在這裏聊聊便是。”沒有料到,雷婷婷沒有打算避開任何人。
他們的事情,溫亭湛也夜搖光最清楚不過,古灸既然是關昭的師傅,就算不知曉全部,也應該知道大部分,那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坦坦蕩蕩地把話說清楚。
雷婷婷向來是個果決的人,夜搖光知道她做出了決定就不會更改。
關昭就有些愣愣地又坐下來,雷婷婷坐在他旁邊,隔了一點距離,她望着火堆,卻好似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溫亭湛和夜搖光三人也不好離開,擔心他們遇上危險。
夜空遼闊,繁星密布,月華似練,靜默無言。
氣氛一時間有點凝滞,就連溫亭湛和古灸也不好再接着暢所欲言。
最後還是雷婷婷主動開口:“阿昭,你覺得人這一輩子,什麽東西最重要?”
什麽東西最重要?
關昭從來沒有去想過這個問題,不過雷婷婷問他,他也就認真地去想,卻發現好多東西,他似乎都覺得很重要,竟然無法分出個高低順序。
“是不是很多?”雷婷婷突然側首問他。
“很多。”關昭點頭。
“所以,沒有人是爲一件事一個物件或者一個人而活。”雷婷婷淺淺一笑,眼裏像高原的星空,那麽璀璨吸引人,“我們從呱呱墜地,到牙牙學語,到讀書明理……一步步的成長,在長大之中我們得到了一些,但也失去了一些。人的一生,都在不斷的得到和失去。阿昭,沒關系,你失去了的,其實不是最适合你的,最适合你的是即将擁有的。”
雷婷婷的話聽着很淺顯,但細細品味,卻又有深意。
“阿昭,我從來沒有恨過你,怪過你,認爲你有什麽對我不起。”雷婷婷的聲音溫溫柔柔,每句話都說得不急不緩,“我不嫁給你,是因爲我不緊緊是雷婷婷,我還是我爹娘的女兒,而你也不僅僅是關昭,你還是關家的嫡長子。阿昭,有時候我們會迷茫,會受傷,就像我們走在路上,也許就能夠遇到飛來橫禍,但隻要活着,我們就要好好的活着不是嗎?”
“婷婷……”關昭低聲呼喚了她。
“嗯?”雷婷婷認真地應,也轉過頭認真地看着他。
“你……你過得好嗎?”關昭還是想要親口聽雷婷婷說。
“曾經不好。”雷婷婷的回答,不但關昭,就連高寅都心口一緊。
“我剛剛嫁給阿寅的時候,是抱着和離的心,總是逃避着,沉浸在過去,不願意面對眼下,我以爲我過得很好,他敬重我,信任我,呵護我,忍讓我,包容我……我想着我不配得到他如此情深義重,不敢往前跨一步,直到我差一點失去他,我才發現我可能不是個好女人。因爲我轉身忘了你,在和他朝夕相處之間,早已經被他的深情打動,隻不過我不願意去承認。”
雷婷婷這番話是說給關昭,也是說給高寅,他們三個人之間的糾葛,該了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