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夜搖光,事到如今,仲堯凡也沒有多做隐瞞,他一一說出來,夜搖光聽得眉頭越皺越緊,最後仲堯凡道:“除了這些,我還尋到了一個人證,睿國公出生不久,據聞老夫人奶水不足,便請了奶娘,這個奶娘是太子殿下派去,後來太子殿下去世,她便離開了溫家。”
“是有這麽回事。”那時候夜搖光才四五歲,已經記不得,可她翻了記憶。
那個奶娘她現在還記得模樣,指尖五行之氣萦繞起,按照記憶中的模樣凝出來。
“依稀是這個模樣。”仲堯凡看了之後點頭,這個是奶娘年輕的時候樣子,才二十多歲,現在的奶娘都五十多歲,模樣變化很大,“我尋到了這個人。”
夜搖光的神經緊繃起來:“她,她說了什麽……”
“她指天發誓,親耳聽到,明德太子對老夫人言,睿國公是他們的孩子。”仲堯凡閉上眼睛回答。
到現在他都能夠想起,他尋到這個奶娘的時候,奶娘的驚慌,這個她無意間聽到,捂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她隻是個小人物,貴人們的事情哪裏敢議論,已經打算将這個秘密帶入棺材。卻沒有想到,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終究還是被尋上來。
夜搖光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她一直堅持的信仰,就這樣轟然倒塌。
接下來仲堯凡再說什麽,夜搖光都沒有聽進去,幾乎是有些渾渾噩噩的将仲堯凡送走。
但面對着兩個孩子的時候,夜搖光又不得不強打起精神,小孩子特别敏感,稍有些不一樣,都瞞不過他們的感知,隻能在他們面前,将這些事情統統抛開。
夜裏将兩個孩子哄睡之後,夜搖光遲遲不能入眠,仲堯凡今天帶來的話對她的沖擊力實在是太大。
在這一刻,夜搖光不得不去推翻她從前的想法,真正的面對溫亭湛是明德太子骨肉的事情。
就在夜搖光輾轉反側之際,遙遠的帝都皇城,溫亭湛聯手單久辭将千萬金銀珠寶洗淨,一時間興華帝龍心大悅,這批财寶沖入國庫,隻要不出現敗家子,王朝可百年不懼天災。
當即下令大擺筵席,要和文武百官同慶。
作爲首功之臣的溫亭湛和單久辭,自然要出席。
酒過三巡,歌舞暫歇,興華帝轉動着指尖的酒杯忽然開口:“今日朕實在是高興,溫愛卿自入朝以來,一再充盈國庫,朕之國庫,十之有八全賴睿國公一人。”
這話還真的沒有人敢反駁,蕭氏王朝數百年的累積,但先帝的揮霍,當今初登大寶的災患,國庫是個什麽情況他們都清楚,若非興華帝搬到寇家之後,勵精圖治,隻怕國庫早已經形同虛設,否則當年的旱災也不會鬧出人命。
溫亭湛先是借由帝師獻上金礦,解了旱災的燃眉之急,後又破解九門提督之案,繳納了賊匪藏銀,現如今又追回寇氏巨額貪贓,這些錢都是溫亭湛的功勞。
見無人反駁,興華帝接着道:“朕此生一直以爲無力親眼見到琉球歸國,也是睿國公智勇雙全,了了朕的夙願。收琉球,安蒙古,平青海,清雲南,淨吐蕃,定兩江。睿國公之功,天下共目,任憑一件便可加官進爵,晉封國公朕深覺有愧,朕欲加封睿國公爲異姓王,封号爲睿!”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的人都錯愕不已,他們不否認溫亭湛的功績,可這個時候加封溫亭湛,是不是不合時宜?
立刻就有人站起身勸阻:“陛下,睿國公功在社稷,我等深感欽佩,可睿國公不及而立之年,這日後建功之機數不勝數,陛下如今就加封親王,日後睿國公若再立功勞,豈不是封無可封?”
“陛下,睿國公功不可沒,可陛下從未怠賞,睿國公晉封國公也不過月餘,此時又進,實在有些名不副實。”
“陛下,睿國公正值青年,此時加封,操之過急,也恐令睿國公生了懈怠之心。”
“陛下……”
朝臣們都紛紛勸阻,就連岑鋒也站出來,以律法的角度規勸,禦史們更是恨不能把口水說幹。
興華帝任由他們發言,不阻攔也不反駁,仿佛聽進去了,又仿佛壓根不在意他們說什麽。
等到他們說得累了,覺得該說的都說完了,終于停歇了之後,興華帝卻問溫亭湛:“睿國公,你素來機智擅辯,你倒是說說,朕對你加封可有不妥?”
被點了名,溫亭湛自然是站起身,走到中間:“雷霆雨露皆爲君恩。陛下若有罰,微臣當受;陛下若有賞,微臣當接。”
“溫亭湛你——”
誰也沒有想到溫亭湛就這麽面無愧色,甚至連一兩句場面話都不願意推诿,就這麽直接對興華帝說,他受得起,氣得禦史差點奔上來和他拼命,還好被人給死死攔下。
興華帝目光沉靜,看不出喜怒的望着溫亭湛,他靜默了許久才開口道:“睿國公,無論何時,都是最知朕心意之人,你說得好,雷霆雨露皆爲君恩,賞罰都是賜。”
興華帝站起身,繞過案幾,走到溫亭湛的面前:“溫亭湛聽封……”
“陛下!”那些阻攔的朝臣們也紛紛跪下。
興華帝頗有威懾的掃了他們一眼,最後力排衆議,将溫亭湛的功績細數了一遍,當着所有人的面加封溫亭湛爲睿王。
塵埃落定,還有禦史被氣暈過去。
興華帝壓根不在意,雲淡風輕的命人将其拖下去,直接以身體不好爲由,将其罷免。
這下再也沒有敢多言,哪怕心裏再不服氣,也隻能忍下去。
“睿王,群臣都敬了朕,你不敬朕一杯麽?”看着溫亭湛要退下,興華帝突然開口。
方才的确群臣都敬了興華帝,而溫亭湛沒有動。
溫亭湛正要回去取酒杯,福祿端着一壺酒和兩個杯子躬身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