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才剛剛穩住身子,想要再闖禁門的時候,就看到榮尋的身體從禁門處被扔了出來,海皇先一步将他給扶住,夜搖光一個縱身出了空間,伸手探了探榮尋的脈搏,五行之氣順着他的手腕滲透他的肌理。
驚奇的是榮尋竟然沒有半點不一樣,她親眼在禁門之中看到了他一次次的被分解,一次次再凝聚,這樣強力的鍛造,他身體裏卻沒有其他力量,依然還是個凡胎肉體。
“嗯?”就連海皇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海皇陛下……”夜搖光有些擔憂的看向海皇。
海皇将昏迷的孩子交給夜搖光,一臉的困頓:“甚是奇異,入了禁門要麽死,要麽重生。這孩子卻是二者皆無,他能夠活着從禁門裏出來,就不應該還是這樣尋常的體質。”
“我在禁門裏看到了……”夜搖光将所見所聞全部說出來。
“他拒絕了!”海皇完全不可置信,他沒有想到竟然還有能夠拒絕皇者的權利。
海族的繼承人,就是日後的海皇,以往那些接受考驗的人,要麽就是在一次次幻影之中心志不夠堅定而被真正的抹殺,夜搖光所看到的分解,其實并不是他們所想的那般,是重新鍛造,而是一個人真的在視覺上感覺是承受着粉身碎骨的考驗。
隻有經曆了生死,擁有不懼死亡,能夠承擔足夠痛苦,并且在死亡的恐懼和生不日死的折磨下還能夠保持着清醒,不被誘惑不被欺騙,做出錯誤的抉擇,才能走到最後。
基本是走到最後的人,都是沖着繼承人身份去。
榮尋是個意外,他不是主動要去挑戰,而是被選擇。千年以來從來沒有拒絕的先例,也許這就是榮尋現在這副模樣的原因。好歹他也是海族的後代,沒有可能他不願意,還非得逼迫他,亦或者真的将他給殺了。
“海皇陛下,尋哥兒日後會不會有異于常人之處?”夜搖光必須得問清楚。
“禁門之中考驗的都是心性,才智和毅力,對身體并沒有變化,一切都隻是虛幻,除非他接受了靈息的注入,否則他還是他自己。”海皇對夜搖光道,“按理說來,應當是不會造成影響。可溫夫人,似這般例子,以往海族從未出現過,我亦不能笃定。”
“多謝海皇陛下。”夜搖光也無法,日後就真的隻能把榮尋放在眼皮子底下,幸好宣桐也是這個意思,讓他跟着他們成長。
夜搖光帶着榮尋在海皇安排的地方歇下,等着孩子醒來,看看他會不會有什麽想要問他們,事到如今他們也隻能說清楚。
“莫苦惱。”溫亭湛站在夜搖光的身後,雙手握着她的肩膀,“無論如何,他是個好孩子,我們隻要能夠正确的引導,他心存善念,無論他日後會如何,都無關緊要。”
天地萬物,各有面貌。隻要心中沒有惡意,不論是什麽生靈,都是值得被尊敬。
“嗯。”夜搖光輕輕的點了點頭,看着靜靜躺着的榮尋,“我隻是不知道等他醒來,該對他說什麽。”
裝不知道是不可能,這孩子這樣的聰明和敏感,既然猜到了亓是鲛人族。她又恰好将他帶到了鲛人族,定然會猜到她對他生父的一切了然于心。
“他若問,便如實相告。”溫亭湛沒有太顧及什麽,“搖搖,我們不能總是把孩子當做孩子,在禁門之内,榮尋理智足以證明,他已經到了可以自己明白是非的年紀,他擁有分别對錯的能力。他連死都不怕,你還怕他承受不了一點打擊麽?”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做母親的哪裏能夠真正的把這麽小的孩子當做大人來看待。”
榮尋她也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乖巧伶俐。就算知道他能夠承受,能夠明白,能夠自己挺過這一關,可夜搖光依然不能不爲此而擔憂,這就是作爲長輩的心理。
明白是一回事,釋懷又是一回事。
溫亭湛便不再寬解。
很快,榮尋就醒過來,剛剛開始還有些目光恍惚,清明之後就變得格外的沉默。
夜搖光心疼不已:“尋哥兒,你有沒有不适之處?”
“師娘……”榮尋欲言又止的喊了一聲,他看向了一側的宣開陽他們,終究是低下了頭。
“我帶着桃桃他們出去走走。”溫亭湛先一步開口,榮尋這模樣是想問清楚,但又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畢竟他不知道夜搖光乘着空間跟着他入了禁門。
“你想問什麽?”等到房間裏隻剩下他們兩,夜搖光柔聲開口。
榮尋垂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微微擡起頭:“師娘,我爹他在何處?”
“我也不知他在何處,我來這裏就是爲了将他引出來。”夜搖光看着榮尋,沒有任何閃躲,目光沉靜,“你父親,和我們夫妻不死不休。”
榮尋的睫毛顫了顫,他的手緊緊的握成拳,像是在抑制自己,可小身子還是忍不住微微抖動。
夜搖光輕歎一聲,将他攬入懷中:“是師娘不好,師娘不應該帶你來這裏。”
便是如溫亭湛所說,榮尋命中必然有這一遭,可等他再大一點,等他已經接受了父親的死,再知道全部的真相,也不會像如今這麽痛苦和掙紮。
畢竟是親身父親,有幾個有人性的孩子,能夠坐視自己的生父死去。
榮尋靠在夜搖光的懷裏,感受着來自于師娘的溫暖和善意,半晌之後他才開口輕聲的問:“他……父親,做了很多錯事是麽?”
“尋哥兒,作爲一個外人,我不應該在你面前诋毀你的父親,哪怕他的所作所爲讓我忍無可忍。我不去評論他的行爲對與錯,我隻能告訴你,他正在做一件不爲人知的事情,也許會害死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