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夜搖光都忍不住去看一看嶽書意是否本尊,亦或者被什麽所迷惑,可惜令她失望的是嶽書意一切都很正常,她忍不住看向溫亭湛,這個案子實在是太奇怪了,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想的不一樣。
在她想來應該面目猙獰的郡王府卻那麽春風化雨般令人敬佩;在她想來應該有什麽是被嶽書意盯上的承郡王,竟然是那樣明白事理剛正不阿的慈祥老人;在她看來應該是被郡王府扣押的夏挽竟然成了被郡王府保護;在她看來應該是被陷害的嶽書意竟然親口承認殺人!
“既然人是你所殺,你認罪便是,爲何要把阿湛千裏迢迢引來?”夜搖光有些煩躁,也有些不高興,若是往常她還能夠心平氣和,但現在兩江到處雪災,溫亭湛雖然遊刃有餘,但最好還是親自坐鎮,否則一個不慎,多少人要死于災情?
“夫人這個問題問的極好,既然你殺了人,爲何又要我前來?”溫亭湛唇角銜着一抹笑,他漆黑幽深的眼眸平靜如暴風雨前的海面,清湛得令人着迷,可熟悉他的夜搖光,卻能夠讀出深處的滔滔怒火。
“允禾,這件事便如此吧。”嶽書意的語氣裏竟然有些哀求。
溫亭湛靜默沉沉的看了他片刻,看得嶽書意狼狽的移開目光,不敢直視他才冷聲道:“嶽書意,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九州巡撫,你肩負着天下冤獄的清白,而今你竟然成了一個制造冤獄的人,顔面何存?”
嶽書意低着頭不語。
溫亭湛負着手走進去,他緩步往前,望着牢房的窗戶,背對着嶽書意:“嶽書意,你在保護誰?”
夜搖光看到嶽書意的身子一僵,旋即他的唇角揚起一抹苦笑。
“你請我而來,是想我親自給你定罪。你害怕我知曉你的案情之後,會前來核實真相與否,從而查出了你不想我知道的實情,所以你不能讓别人給你定罪。”溫亭湛的語氣平淡,“你不是向我求救,而是向我求死,想讓我成全你。”
夜搖光目光一凜,嶽書意是知道蕭士睿看重他,而且溫亭湛也希望蕭士睿上位之後,能夠有一批老臣輔佐,否則全是像溫亭湛一樣的青年才俊也會失去平衡,嶽書意這一批是最适合,畢竟是熬資曆熬上去,且嶽書意這些年九州巡查,功績顯著也沒有人敢不服。
他若是出了意外,不管是不是真的,溫亭湛都必然要親自來核實。如果沒有冤枉他,自然是依法裁決,如果他是蒙冤,溫亭湛決計不會坐視不管。這就更加讓夜搖光納悶了,到底是誰,到底是什麽人,讓嶽書意苦心到了這個地步,連性命都可以不要?
“真相也需要衡量,如果真相揭開,是國之損失,是天下颠覆,那就讓我以殘軀将此掩埋,隻求你看在這些年我兢兢業業,沒有行将踏錯一步的份兒上,成全我。”嶽書意轉過身,對着溫亭湛深深一拜。
他們兩明明嶽書意官位更高,但嶽書意在溫亭湛的面前,從來都是謙順的,并不僅僅是因爲當年溫亭湛和夜搖光幫助他知道了月九襄之事的真相,而是嶽書意是極其了解溫亭湛的人,這個可以颠覆山河乾坤的年輕權貴,隻要他說不,任何事情都可以翻盤,不論其本質是黑還是白,對與錯都由他說了算。
溫亭湛沒有動,他負在身後的手輕輕的有節奏的動着,大牢裏面一片壓抑,許久之後溫亭湛才開口道:“嶽書意,你以爲你不牽連無辜,你犧牲了你自己,我就可以讓你大義凜然額犧牲?你太不了解我,我不會讓這世間存在任何一件事,一件我無法掌控的事。就算你想死,就算我願意成全你,我也要刨根問底,把一切攤在我的面前。”
“溫大人!”嶽書意高聲喊着,他的一臉憂愁,滿眼複雜讓人讀不懂。
“連山和小小在何處?”溫亭湛轉身冷着臉,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質問。
夜搖光又是一驚,她還以爲連山和小小是被有心人算計,這裏面牽扯進來的了修煉者,這才失蹤,聽了溫亭湛這麽問,她才反應過來,既然這件事嶽書意不是主謀就是同謀,那麽連山和小小很可能根本不是遭了毒手,他們倆純粹,又跟着嶽書意這麽久,嶽書意要将他們倆支開,實在是太容易。
所以,是她把該簡單的想複雜了,該複雜的想簡單了?
“果然是什麽都隐瞞不了你……”嶽書意頹然的閉上了眼睛,“我派他們去了一趟吐蕃,幫我尋找昔日一位舊友,算算日子他們應該過幾日便回來。”
難怪連山和小小明明身上有她給的傳訊符,遇到危難可以求救,但卻沒有一點反應就消失了,合着他們倆根本沒有危險,而是被嶽書意派出去辦事,想來那位舊友不好尋,連山和小小要耽擱多少時間嶽書意都已經算好。
“真是煞費苦心。”夜搖光冷嘲的笑了笑,“其實你的局應該更完美,你沒有想到你出事,陛下又下旨,阿湛卻還是以兩江雪災爲由推到了現在才來,眼瞅着小小和連山要回來了,這個時候你很多安排都會露餡,完全派不上用,你才幹脆果斷的承認殺人,然後求阿湛成全是麽?”
夜搖光這一刻很想知道,若非有廣明的生辰,嶽書意算漏了一點,她和溫亭湛接到他這樣的消息,必然會馬不停蹄的趕來,兩江雪災想必嶽書意是知道的,隻不過他應該也猜到溫亭湛能夠迅速解決,到時候嶽書意又給他們安排了什麽!
“人,的确是我所殺。”嶽書意語氣堅定的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