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既然廣安王殿下言之鑿鑿,今日若是不說出個子午寅卯,隻怕流言将如崩堤之江水,滔滔不絕難以制止!”這時候已經有禦史站起身向興華帝請命,“混淆皇室血統,關乎國本,壓在臣下等心口也是夜不能寐,不如就趁此将此事公斷。”
興華帝長歎一口氣,問着其他大臣:“你們以爲如何?”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打成了共識,大部分站起身對興華帝請命:“請陛下公斷。”
“好!”興華帝擲地有聲的吐出一個字,“既然你們都想看清楚,那朕就讓你們看清楚。”
面色嚴厲的興華帝盯着廣安王:“老四,你要知道事關重大,你的證據可絲毫不能出差池。”
“父皇明鑒,兒臣所傳人證物證已經再三核實,才敢呈到禦前。”廣安王很是有底氣。
“既然如此,閑雜人等都退下,諸卿随朕一道聽一聽老四所言。”興華帝收回目光清場。
很快大殿的宮女内侍全部被遣下去,各府帶來的下人也都跟着回避,好在此次除夕宴沒有人攜帶子女,都是隻帶了夫人或者隻身前來,夜搖光他們倒是沒有被打發走,一下子熱熱鬧鬧的宮殿變成一根針落地都能夠聽見的安靜。
“你說吧。”興華帝面無表情的吩咐。
“回禀父皇,兒臣請傳喚宣州蒙氏。”廣安王也立刻進入了自己的安排。
“宣。”興華帝應允。
“霍二夫人出自宣州蒙氏。”溫亭湛給夜搖光解惑。
黛眉一挑,夜搖光道:“廣安王已經查出來公主的下落?”
溫亭湛笑而不語。
很快一個年邁看着五十多歲的老妪被侍衛攙扶進來,跪倒在興華帝的面前,興華帝态度溫和,立刻讓人攙扶了起來。
廣安王道:“父皇,此乃霍家已逝二夫人奶娘,乃是蒙家家生子,她親眼所見霍家二夫人并不是蒙家嫡出女,當年蒙家夫人的次女不過才五歲大便夭折,霍家送了一個五歲的女童到了蒙家,十一年之後,霍家老二十裏紅妝,以世家通婚之由,将這個長大成人的女孩迎娶回去。霍老,本王所言可有錯?”
因爲這件事原本就關乎霍家,霍紹捷早就被興華帝給請到帝都來。
霍紹捷沉默不語,廣安王也不以爲意,就問蒙氏:“此處可有你識得之人?”
廣安王隻喊了一聲霍老,卻沒有看向霍紹捷,蒙氏壯着膽子掃過一個個,很快就在霍紹捷的身上停頓住:“回王爺的話,這位大人,民婦二十多年前在霍家見過。”
二十多年,近而立之年的霍紹捷容顔已經定格,隻不過二十多年的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了一些痕迹,改變了氣韻,能夠認出來并不足爲奇。
廣安王笑了:“蒙氏,你說霍二夫人并非蒙家之女,你可有證據?”
蒙氏從懷裏取出了一卷紙遞給了廣安王:“二姑娘到府裏來時已經五六歲,記了事的孩子很是哭鬧了一段時日,後來好不容易哄住,二姑娘一直郁郁寡歡,總喜歡躲在書房裏寫字,這些原本是夫人吩咐民婦去燒掉,卻被家中孩子偷走藏着,後來老奴那頑童不慎夭折,就一直沒有發現,直到前兩年民婦得了主家的恩德給了放奴書,拿着這些年的積蓄想着重建祖宅,才從床底地下挖出一個鐵盒……”
一沓陳舊的紙,紙張已經微微泛黃,不過墨色一點都沒有脫落暈染,應該是一隻保持着幹燥的緣故,二十多年能夠保存的這麽好,除了環境還有這紙張和筆墨都是上佳之物才行,這絕對不是蒙氏這種人能夠用得起。
紙張被呈到了興華帝的面前,興華帝過目之後,就命人一一傳了下來,自然也要傳過溫亭湛這裏,夜搖光就看到很稚嫩的筆迹,上面是一個名字:霍依依。
“我依稀記得霍家那位已‘死’的姑娘,似乎并不叫霍依依,而是叫做霍岫凝?”對不上号啊,夜搖光用神識詢問溫亭湛。
“依依是懿妃娘娘親自取得乳名,現在想來應當是依依不舍之意。”溫亭湛解釋給夜搖光聽,“隻不過那位姑娘不過五六歲就‘夭折’,不少人已經忘了此事。還有那紙乃是三十多年前盛極一時的承雲紙,這種紙張若是逆着光可以看到祥雲隐紋。承雲閣二十年前遭遇了一場大火,一家子都葬身火海,至此承雲紙的手藝已經失傳,我方才觀墨色與紙張的融合,絕不可能是作假,這證據應當是真的。”
“霍依依此名,想來有些大人不陌生,這正是當年懿妃娘娘爲與九弟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同地所生的霍姑娘所取的乳名。這紙乃是承雲紙,現如今已經買不到,我天朝人才濟濟,必然文墨大家可以斷定這字迹到底有多少年,至少二十年,此物作假嫌疑可以排除。”廣安王臉上的笑意越發的濃,時不時的瞥過不發一言的福安王,“那本王就想不明白,霍老爲何要把自己的親生女兒安排假死,又送到了摯友家,十多年之後又讓自己的親兒子将之娶回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着霍紹捷。讓親身兒女亂倫,并且自己苦心安排,這是腦子不正常的人才會如此做。很顯然霍紹捷是個很正常人,他爲何會這樣做?
答案已經不言而喻,那就是霍依依不是霍家的親骨肉,而是陛下的龍種!公主金枝玉葉,霍家哪裏舍得她嫁到别人家受苦,才費盡心思的将霍依依安排出去,再讓自己的兒子娶回來,千嬌萬寵的養着。
霍依依的身份,幾乎已經不需要其他的證據。
群臣都炸開了鍋,在此之前,大部分人其實并不相信什麽偷龍轉鳳的戲碼,他們隻當是溫亭湛和福安王的一場較量,可事情偏偏溫亭湛早早的抽身,揭發出來的成爲廣安王。
而廣安王給出來的證據,的的确确福安王乃是霍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