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甯璎沒有殺了羽承傲那麽多至親,她不會這樣愧疚,若是後來與沐梓邪對陣的是羽承傲的祖父,而非羽承傲,她也不會挺身而出,悲劇也不會釀成。
“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話,做人留一線。”夜搖光沖着溫亭湛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夜搖光頂不能理解,那種一個人造成的傷害,要用滅門滅族來洩憤,那麽報仇的人之于那些被害者,與當初傷害你之人又有什麽不同?
當日對墨族,夜搖光也隻是殺了幾位長老,其餘人全部放走,那是因爲害怕被報複,他們已經沒有反抗之力,在你死我活之上,她自然是選擇自己活。所以後來有了墨輕雨的報複,若非生下廣明,她恐怕也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可她從來沒有後悔過放走墨輕雨,在一個你不能判定日後會不會對你造成傷害的人面前,你不能因爲猜疑就殺了一條生命,殺對了自然是可喜,若是殺錯了呢?生命不可能從來。
自然每個人的偏重點不一樣,夜搖光是偏重于害怕殺錯,而自然有人偏重于甯殺錯勿放過,這隻是個人的原則和人生觀不同罷了。她不苛責别人狠辣,别人也無權苛責她優柔寡斷。
“嗯,凡是留一線。”對此,溫亭湛是贊同夜搖光所想。
“我們收拾收拾去天山吧。”這裏的事情也算是了結。剩下的事,等她去告訴了甯璎之後,再讓她冷靜一段時間,等她能夠控制住自己後,夜搖光再想辦法尋她的後人。
畢竟這麽多年,要查起來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和古灸他們說定之後,夜搖光正打算明日一早就離開這裏,卻沒有想到當天夜裏,于睡眠之中,她感覺到了一陣窒息,睜開眼才發現四周萦繞的魔之氣。
“羯鞑追上來了!”夜搖光翻身而起,這是千裏追蹤,即羯鞑還在千裏之外,但已經将她給鎖定了,“金子快帶之南他們走!”
羯鞑鎖定的是她,其他人還能夠逃。
“搖搖!”
“别靠近我!”夜搖光對着夜搖光高喝,看着身形一滞的溫亭湛,她冷靜道,“别靠近我,否則你也會被鎖定,你快和金子他們離開,你們不在我才能夠沒有後顧之憂。”
溫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靜靜的看了夜搖光好一會兒,才深吸一口氣,迅速的穿上衣裳奔出去。好在古灸他們的東西早已經收好全部在她的芥子裏,現在他們隻需要穿上衣服,就可以跟着金子離開。
一定是今日交鋒之時,她逃跑之中散開的五行之氣被羯鞑給收集起來,才能夠這麽準确的将她鎖定,羯鞑應該已經知道她洞悉了他們的陰謀,又把她誤以爲是宗門弟子,絕對不會放過她,她現在已經沒有心思擔心自己的處境,而是希望羯鞑趕來之前,溫亭湛能夠跑的更遠些。
深吸一口氣,夜搖光手一翻,取出了羅盤,手指掐訣,進入了合體期,她的修爲大漲,控制羅盤更加的得心應手,羅盤的結界之門打開,龍脈從裏面飛出來。夜搖光驚奇的發現,龍脈的身體竟然已經開始凝成實質,但是她伸手去觸摸,還是一片冰冷的氣。
“今日,又得靠你來保護我。”夜搖光沖着龍脈一笑。
畢竟在夜搖光的法器這麽多年,和夜搖光的心意還是有點相通,當強盛的魔之氣籠罩整個屋子之後,龍脈瞬間将夜搖光的身體包裹住。
羯鞑出現在夜搖光的面前之時,就看到那渾身有一條銀白色龍體包裹着的少女,他的目光一沉。
“你殺不了我。”夜搖光冷笑。
墜入了魔道,尤其是羯鞑這種大魔頭肯定不懼罪孽,但碎龍脈可不是一般的罪孽,是瞬間就會降臨天譴的罪孽,羯鞑想要喘息都不行,夜搖光想他應該沒有勇氣和她同歸于盡吧。
也犯不着,畢竟他們沒有多大的仇怨,殺她不費力羯鞑自然是願意,可要搭上性命,羯鞑估摸着覺得夜搖光不配。
“你也太小看本主!”羯鞑陰沉的聲音一落,就見他化作了一縷縷黑色的氣體,朝着龍脈包裹而來,“本主就看看你能夠堅持多久!”
龍脈發出了憤怒的龍吟聲,就見一縷縷的黑氣試圖沖破它,填充入它的身體。
“你恐怕還不知本主乃是什麽魔。”羯鞑的聲音冷冷的傳來,“本主不妨告訴你,本主乃是萬惡之魔。”
夜搖光心一驚,萬惡之魔,那就是惡魔。這絕對不是一句罵人的話,而是萬魔之中至高存在的一種先天之魔,血魔乃是血腥之氣凝聚而來,萬惡之魔那就是萬衆萬種惡念形成之魔。這種魔能夠入任何靈體之中,勾起所有生靈心中的邪惡因子。
舉凡生靈,哪怕是至善之人,隻怕也曾經生過惡念,隻要生過惡念的人,都逃不過萬惡之魔的蠱惑,包括龍脈也是有過惡念,因爲它曾經想要殺了連山,夜搖光本人就更别說,不論是對當初的雲科父子,還是後來墨族,亦或者是現在的大魚,她都有過惡念……
夜搖光一念至此,就感覺到了龍脈的掙紮和松動,就連她也有點被影響,她心裏對雲科當初在龍涎液之時對溫亭湛緻命一掌,對于墨族的卑劣行徑,對于大魚的殘忍手段,這些耿耿于懷的情緒如同瘋長的野草,按耐不住的要将她的身體給填滿。
有一種想要發洩卻發洩不出來的崩潰無力感!
這就是萬惡之魔,夜搖光第一次體驗到了他的可怕。
“羯鞑,你竟然落魄到以渡劫期之能親自去欺負一個合體期的小姑娘。”就在夜搖光滿頭大汗,快忍耐不住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