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很喜歡這首曲子,因爲這首曲子曲調輕緩悠揚,沒有半點哀怨與凄涼。
多少個夜裏,他會像哄着孩子一般哄着夜搖光入夢,都是哼着這首曲子。
白奇也是個精通音律的人,元奕雖然算不上精通,但也是涉獵過,畢竟音律是世俗人一門展現修養的學問,兩人聽着這首抒情的曲子,都覺得心裏的不安會漸漸消失,讓人忍不住心曠神怡,甚至不由自主的就動着指尖跟上曲調。
熟悉的旋律飛入耳裏,夜搖光覺得自己的神識是一帆波濤洶湧之中的孤船,承受着一波又一波的浪濤沖擊,讓她沒有半點喘息的機會。當這首曲子傳來,她都快被吞沒的神識終于仿佛抓住了一根繩索,又好似電閃雷鳴的暴風雨之下,終于從厚厚的黑雲之中探照下來一束光。
她知道這是她的方向,是她唯一能夠掙脫苦難的機會,于是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紮,奮力的朝着這一束光奔過去。
漸漸的,夜搖光漆黑的雙瞳,那詭異的黑色終于變得淺淡,看到這一幕的元奕不由大喜,對溫亭湛道:“有用!”
溫亭湛也是雙眸緊緊的盯着夜搖光的眼睛,他漆黑明亮的眼底蕩開了笑意,放松了心情,全身心的投入了曲子之中,讓從他指尖跳動出來的音符更加的悅耳動人。
宛如被厚土壓住的種子,在淋漓的大雨之後,終于破土而出,夜搖光的神識沖破了那一層壓制,重新主宰了她的大腦,她的眼睛也一點點恢複着正常。似乎遮擋她視線的黑幕一點點的被移開。
她看到了她最想念的孩子,站在她的面前。
她看到了她最深愛的丈夫,站在她的對面。
他們是她的力量,夜搖光覺得自己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這是愛的力量!
她一點點的啃噬着神識之中的入侵者,想要将之驅逐出去,有了夜搖光的反擊,那一抹作祟的靈識就受到了夜搖光和廣明的前後夾擊。
原本在力量上它和廣明就不相上下,夜搖光的加入平衡就瞬間打破。
遠在深海之人手印間波動的力量開始出現龜裂的痕迹,無論他如何變幻手訣術法,想要補救都已經來不及,因爲謝立到底是凡人之軀,根本承受不了他太多的靈識,否則不說謝立會爆體而亡,夜搖光隻怕一靠近就會察覺。
原本這一縷靈識結合夜搖光從他這裏奪走的那一部分,要對付夜搖光綽綽有餘,因爲在神識之中,就算是千機來了也是束手無策,而且他會讓夜搖光趕在千機來之前,就迫使夜搖光大開殺戒。
隻要夜搖光在百舸争流哪怕是殺了一個人,他就能夠讓謝立站出來指證,到時候夜搖光和溫亭湛就徹底的臭名遠揚,百口莫辯,會被百舸争流所有的文人手撕。他就是要讓他們死在被他們奮不顧身維護的這些所謂無辜百姓手裏!
卻沒有想到半路殺出了一個白奇,白奇不但打亂了謝立的計劃,還能夠困住夜搖光,讓他的計劃毀了一大半之後,廣明這個佛子又趕來,用了最神聖的梵之音,與他隔空打擂台。
罷了罷了,時不待我!
就在他想要收手之際,卻發現現在已經由不得他做主。
夜搖光的眼睛徹底恢複了清明,一團力量從她的頭頂被一股淡金色的光芒萦繞着抽出來,廣明伸出手,那一縷神識就落在了他小小的掌心之上,如同一條蛟龍在奔騰,卻被淡得看不見的金色光芒,死死的困住。
所有人都看到,那一隻很小很小,很白很白的手猝然發力,在虛空之中狠狠一捏。
砰!
一聲清脆的爆破聲,那一股破碎的力量,變成了零星的光在半空之中閃了閃就消失不見。
“噗!”深海之中的人,張口就是一大口鮮血噴了出來。
“少主!”看到這一幕的手下驚駭的上前。
卻被少主伸手拉下,他的面目慘白,卻帶着不可思議的笑容:“好,好,好一個佛子!”
“少主,佛子碎了您的靈識?”屬下震驚的都忍不住拔高了聲音,“他瘋了嗎!”
佛子乃是大佛曆劫轉世,天生就帶着佛力,這一股佛力自然不是等閑的修煉者可抵擋,哪怕是渡劫期也不行,可佛子才多大,他身體裏的佛力才激發多少?就敢碎渡劫期的靈識?
“當日他說過,若他母親有半分損傷,必要我血債血償。”少主用力的擦着唇角的血迹,“他這一舉是在告訴我,他并非出言恐吓我,而是說到做到。”說到這裏,輕歎一口氣,“也許這就是天命之人的福德。”
佛子轉世靈童,千萬年一遇,偏偏成了夜搖光和溫亭湛的孩子,看他如此淩厲果決的碎了他的靈識,隻怕是不會對他爹娘的生死袖手旁觀,而是要管到底。
“少主,若是如此,我們要對付他們夫婦,隻怕就更加棘手。”原本溫亭湛和夜搖光就不好對付,現在前面有當上了一塊鐵闆,“不如我們……”
說着,眼神就充滿了殺意。
少主的目光冷戾:“你瘋了嗎,你以爲是那是等閑之人?誅殺佛子,那是大罪孽,我們一族都不夠贖罪!你最好收起你那瘋狂不切實際的心思,也約束好其他人。”
佛子轉世,除了曆劫,還有大任。一旦佛子遇難,天下大亂,到時候他們要賠上一切。
“可少主,溫亭湛夫婦步步緊逼,若是再不将他們除去,我們隻怕早晚要暴露。”屬下非常的擔憂。
“我碎了靈識,必須要閉關修養,輕易不能再入世俗,否則定然會暴露,想來這也是佛子給他爹娘的喘息之機。”少主搖着頭道,“你們按照我們先前的計劃,多給他們制造些麻煩,讓他們無暇來追着我們,一切等我閉關出來再言。切記要謹慎,萬不可暴露身份。”
“少主放心。”屬下立刻恭敬的說道,“少主,那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