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溫亭湛牽着,夜搖光稍稍落後了一步,她側首看着他的側臉,走廊上晚風之中搖曳的燭火爲他的容顔蒙上一層暖光,華光流轉間有些朦胧。耳邊是他極輕的從容步伐,夜搖光覺得他會這樣的泰然自若,是因爲他也在等待這個時機。
既然溫亭湛選擇了這麽舉辦這場江南文賽,他一定把所有事情都考慮到。
離開了水色桃夭,夫妻二人來到宣開陽的院落,就看到宣開陽抱着溫葉蓁在戲耍,溫葉蓁似乎很喜歡他手上的那一串珠子,宣開陽就是逗着他伸手,卻自始至終不給他,小家夥不愛哭,就算哥哥再怎麽惡趣味,他也是再接再厲,或者他其實在娛樂哥哥一樣。
“尋哥兒和妹妹呢?”夜搖光上前問道。
“屋子裏,妹妹方才尿濕衣裳,師弟和宜甯帶着進去給妹妹洗幹淨換衣裳。”宣開陽站起身解釋,并且将溫葉蓁遞給了夜搖光。
夜搖光把兒子抱過來,對宣開陽道:“天色不早,你爹說我們明日就啓程去湖州府,你早些歇息,該準備的物件可準備好?”
“娘親放心,兒子已經準備妥當,娘親和父親也早些歇息。”宣開陽乖巧的說道。
夜搖光笑了笑,就抱着兒子和溫亭湛一道進了屋子,屋子裏很安靜,兩人的腳步太輕,走到房門口就看到榮尋抱着溫桃蓁,對着她的小嘴就是一親。
夜搖光的眼睛都瞪大了,溫亭湛渾身冷氣直冒,他們女兒的初吻就這麽沒有了,不過兩個都是小孩子,榮尋虛歲也才六歲,夜搖光連忙一把拉住溫亭湛,輕咳了一聲。
榮尋這才反應過來,抱着溫桃蓁,小臉有些通紅,有些無措。
這還是夜搖光第一次看到榮尋這樣局促的模樣,不由會心一笑。
溫亭湛大步上前,将女兒抱到懷裏,聲音平淡:“天色不早,回去歇息吧。”
因爲榮家希望榮尋跟着溫亭湛去見識見識文賽的場面,就将榮尋送了過來,他們明天啓程得早,榮尋已經收拾好東西,今夜留在溫宅歇息。
這時候将溫桃蓁的衣物拿出去吩咐下人洗的宜甯才走進來,行了禮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夜搖光趕緊吩咐她:“你帶着尋哥兒去歇息。”
榮尋像個犯錯的孩子,行了禮乖乖的跟着宜甯走了。
“好了,孩子小,哪裏懂得這些,就你我們小時候也未必沒有經曆過。”夜搖光開解着臭着臉的溫亭湛,“隻不過是我們小時候未必記得住,尋哥兒就是喜歡妹妹而已,你這般日後讓孩子如何自處,他又沒有犯多大的錯。”
夜搖光是真的沒有覺得這樣的事情是多麽重大,值得溫亭湛的臉黑成這樣。
“輕薄我女兒,不能因爲年幼無知就可不計較。”溫亭湛心裏還是有一團火。
“是誰把女兒交給人家?”夜搖光沒好氣的反問,“你自個兒放心交給人家,人家小小年紀幫你把女兒照顧的歡歡喜喜,還成了錯?再說,你也沒有說不準人家親一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夜搖光現在看到特别可愛的孩子都忍不住想要親一口,隻不過是她是大人,有自制力。榮尋再聰明他也就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克制不住也是無可厚非,哪有和一個六歲孩子斤斤計較的?
被夜搖光這樣一怼,溫亭湛不說話了,他自個兒爲了吃夠妻子的豆腐,把妻子折騰得醒不來,偏偏又有事在身,還擔心妻子醒來看不到他心裏不高興,爲了讓妻子好好休息,才将孩子給了大兒子和徒兒,這追根究底,是他的錯。
“你若是覺得女兒被輕薄了,那好啊,我明兒就去榮家和尋哥兒的爹娘商議定親……”
“我不同意。”溫亭湛不容夜搖光說完,立刻态度強硬的反對。
夜搖光忍不住抿唇一笑:“得了得了,日後孩子們如何看他們長大了的造化。不過榮尋挺好的,這麽聰明,又出生名門,長得也好,還是你親自教導。你女兒日後總是要出嫁的,你難不成要一輩子留在身側讓她做老姑娘?既然都是要嫁人,與其長大了被你看不上的拐走,和你鬧得離了心,你不如從小給她養個,你親手教出來的,總是挑剔不出不好之處吧?”
言罷,夜搖光就抱着兒子往回走。
提步跟上夜搖光的步伐,溫亭湛若有所思。
他想到了他和夜搖光,就是從小同一個屋檐下長大,而他最大的遺憾就是夜搖光比他大了三歲,讓幼年父母雙亡之後,他們之間肩負家庭重擔的是夜搖光。
正好榮尋比女兒大了五歲,品貌聰慧都是拔尖的,至于德行,他親自教大,溫亭湛覺得應該外不了。
唔,可以備用。
隻要以後女兒長大後真有這個心,怎麽着也比不知根知底的外人好。
如此一番想過之後,溫亭湛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些。
因爲被抓包的榮尋,第二日一直有些拘束,看得出來他有些擔憂和不安。雖然他才六歲,但是超級豪門出來的他,三歲起就開始學禮儀,他也知道昨天的行爲不對,可是妹妹對着他一笑,那彎彎的眼睛,甜甜的笑容,他一顆心都軟軟的忍不住就親了下去……
正好被老師和師娘逮了個正着。
同在一個馬車裏,夜搖光如何能夠感覺不到孩子的忐忑,瞪了一直給暗示,愣是不開口的溫亭湛一眼,她沒有溫亭湛那麽多心思,可以不着痕迹的安慰人。
便隻能直接開口:“尋哥兒。”
“師娘。”榮尋擡頭看着夜搖光。
夜搖光笑着說:“你不必心裏不安,師娘和你老師都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昨兒是尋哥兒冒失。”夜搖光這樣直白的說出來,榮尋羞愧的低頭認錯。
“你的行爲的确不對,但也是無心之過,爲何不能得到原諒?”夜搖光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