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夜搖光焦急,而是時間不等人,現在大多官員應該都已經升調,任命書應該都下來了,已經是考績的尾巴,也不知道溫亭湛是怎麽壓制的,爲餘長安壓到了現在。
想到這裏夜搖光忍不住抱怨:“老和尚這次可真有點墨迹。”
這還是在緣生觀的事情,都過去快半個月了。
溫亭湛笑了笑,又從信封裏面撚出一張紙,展開之後上面是一個小巧的手印,溫亭湛将之默默的遞給夜搖光。
夜搖光的面色瞬間沉凝下來,這個手印一看就知道是廣明的,這麽小,這麽可愛,夜搖光的手輕輕**着紙張上的墨印,仿佛還能夠透過指尖感受到他小手的柔軟。
壓下酸澀,夜搖光揚起笑容:“老和尚還算上道,有些人情味。”
将妻子攬入懷中,手覆在她已經有一點觸感的微凸小腹上:“等年底封印的時候,我們帶着他的弟弟妹妹去看望他。”
“嗯。”夜搖光将那張手印小心翼翼的疊好,珍而重之的放入芥子裏,靠着溫亭湛不說話。
臨近中秋,天上的月亮已經開會圓滿,明亮得月華傾瀉下來,将相互依偎的夫妻兩親密的身影投射在地面上,拉得極長。
夜,深而靜谧。
溫亭湛也不耽擱的将郭媛媛的結果傳信給餘長安,如今福王越發的沒有章法,單久辭好似因爲上次在吐蕃福王用蛇蠱毒殺他們夫妻的事情,和福王離了心,一直和榮沫漪留在江南,也不知道是不是要等着溫亭湛的緣故,不問帝都的事情。
雖然蕭士睿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但溫亭湛還是希望多個人去帝都幫他,且這次他準備這一次在江南玩一個大局,朝廷之中也需要有個成熟穩重的人替蕭士睿穩住局勢。
在松江府的日子,就是他們倆負責四處遊玩,兒子負責忙前忙後,最後夜搖光實在是有些良心不安:“我們這樣是不是太無良了……弄”得好似兒子才是當官的那個,你倒成了頤養天年的老太爺。”
“若是當真可以,我倒是願意就此整日陪着夫人闖蕩天下。”溫亭湛笑道。
“才二十四歲你就想着退休,你這樣會被人打死的!”夜搖光翻白眼。二十四歲在後世是多少人奮鬥的開始,這厮就想着做老太爺了,真是太頹廢了!
“不是夫人說,不遭人妒者乃是庸才麽?”溫亭湛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
夜搖光懶得和他扯這個話題,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你說,你是不是又更快更簡單的法子将這個局給解了,你爲何不告訴兒子呢?非得讓他這麽小就忙的焦頭爛額,早出晚歸我都快和他說不上話。”
“如果夫人是想要和兒子有時間像話家常,爲夫就去告訴他更簡易之法。”溫亭湛将夜搖光抱在懷裏。
“别避重就輕,我說的是你爲何不直接告訴他?”夜搖光自己雖然沒有想出來,但她笃定溫亭湛一定有,宣開陽将法子說出來的時候,夜搖光就覺得好複雜,但溫亭湛面對的比這個局面更亂的都有,卻沒有這麽複雜的法子。
“你沒有發現他現在興緻正高麽?”溫亭湛輕聲在夜搖光耳邊說道,“他的法子并沒有錯,雖則繞了不少彎路,但他一定能達到目的,既然如此我爲何要去糾正他?我将我的法子告訴他,就宛如給他躍躍欲試的火熱心潑了一盆冷水,會讓他自卑,會讓他心裏不好受。不如讓他按照自己的法子去做,隻有親自走了一圈,他才會發現也許裏面會有捷徑,讓他自己去感悟,去明白,去體會不是更好?他會從中活得快樂。”
溫亭湛的聲音清潤甘冽,夜搖光聽着他的話入了神,聽完之後才明白,這是溫亭湛對宣開陽的教育方式,不是告訴他一個公式,讓他知道該怎麽怎麽去做,也不是告訴他一個方法,讓他必須怎麽怎麽走,而是用足了耐心和細心,讓他去實踐出真知。
扭過身,雙手捧着溫亭湛的臉,夜搖光忍不住狠狠的親了一口:“我的阿湛,最完美的丈夫,最無缺的父親。”
當然,如果不吃孩子的醋就更好了,這句話夜搖光隻能在心裏吐槽。
“這是我一生最大的成就。”幸福的笑意從那黑珍珠般的眼眸深處如初綻的花一般緩緩舒展開來,他用自己的臉貼着夜搖光的臉,“做好你的丈夫,做好你孩子的父親,這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事情。”
夜搖光才不承認她又被感動得眼眶發酸,一巴掌拍在溫亭湛的肩膀上:“讨厭,總是這麽煽情。”
溫亭湛可不想夜搖光哭,哪怕是幸福感動的眼淚也不行,輕輕在她的臉頰上落下一吻:“其實這件事說來也簡單,若是讓我動手,我會直接将這一盒阿芙蓉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到榮利的書房。”
夜搖光一陣錯愕,榮利現在正如驚弓之鳥,乍然看到了這一盒阿芙蓉,尤其是任何人都不知道如何來的阿芙蓉出現在直接的書案上,想來于光已經落入了其他人手裏,而這個人能夠如此神出鬼沒,會将他吓得魂飛魄散,他會心裏明白這個人他對付不了,那麽他會去尋求榮家的庇護。
這個時候,如果榮家知道甚至參與了這件事,那一定會有所動作,如果沒有那要麽就是鐵面無私的将榮利交出來,要麽就是出手替榮利擦屁股,但不論是那種方法,他們越多的動作就越多的破綻落入溫亭湛的眼裏,首當其沖的将會是那一批被藏匿的阿芙蓉。
果然是,一針見血,這就是溫亭湛,永遠這麽幹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