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趁着午睡之前,躺在床榻上問陪着她午睡的溫亭湛:“高寅來尋你何事?”
“他想到東三省上任,來求我幫他安排。”溫亭湛從來不隐瞞夜搖光任何事。
“東三省?他怎麽會想到去東三省?”夜搖光有些不解,“他知道了東三省總督的事兒?”
溫亭湛忍不住笑出聲,細長的指尖輕輕的點了點夜搖光的鼻子:“高寅去年的舉子,他名列三甲,今年外放自然不會如秦敦淪爲縣丞,一縣之令定然是少不了,但要和總督扯上幹系實在是不太可能。便是東三省總督當真有變動,也輪不上小小一個縣令指手畫腳,更别想因此沾點功績。”
“那他爲何要去東三省?”實在是不能怪夜搖光聯想到一塊兒,畢竟在去鬼城遇上那檔子事兒之前,夜搖光腦海裏東三省隻是知道在何處,卻從未留心過,這一世也是沒有去過。
“高寅是個難得的棟梁之才,他将局勢分析得極好。”溫亭湛将夜搖光攬在懷裏,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現如今沒有我和單久辭插手的地方隻有兩塊,一是江南,二是東三省。而江南,是我即将上任之地,單久辭又已經成了江南第一名門望族榮家的女婿,接下來的三年,我勢必是要和單久辭在東三省交鋒,他不願意去江南,不想做一條被殃及的池魚,也不願從我手中撈功績,他想憑自己的能耐頂天立地,東三省正是他想要去大展拳腳之所。”
“挺有骨氣的。”夜搖光聽了不由贊了一句。
“有骨氣,也有朝氣,還有魄力與想法。”溫亭湛對高寅到很是欣賞,他的目光忽而變得深遠,視線穿透了飄垂的輕紗羅帳,落在了窗台上擺放的白鶴芋上,“就是過于尖銳,若是打磨得好,良相之才,他這個年歲正好。”
夜搖光算是聽出味兒,她沒有想到溫亭湛對高寅寄予了這樣高的厚望,竟然是想把高寅培養成爲他的接班人,日後挑起朝廷大梁的杠杆,輔佐君王的權臣。
“他就比你小五歲,說的好似比你小了一輩。”夜搖光嗔了他一眼。
收回目光,溫亭湛溫柔的看着她:“搖搖,士睿比我想的好,他是真的長大,而且是再沒有比他更合适的帝王之才,等到他登基之後,天下大定,再有文有嶽書意,武有明諾,刑律有岑鋒,再又高寅等一輩年輕有爲的人,我們便可以功成身退。”
“阿湛……”原本已經閉上了眼睛的夜搖光睜開眼,擡眼看着溫亭湛,她緊緊的握住溫亭湛的手,“阿湛,我們的人生還很長很長,我不想你如此的将就我,其實我從未告訴過你,我真的深深迷戀着,你在宦海之中遊刃有餘,指點江山,翻雲覆雨的英姿。這才是屬于你的舞台,我喜歡看到你如此光芒萬丈,讓我仰慕。你不應該是那種被我所束縛,離開能夠讓你發光發熱的地方,而且這三年在青海,您從沒有一刻讓我覺得自己缺少陪伴,亦或者日子枯燥乏味。西甯三年,你陪我去過太多地方,經曆太多屬于我的風雨。”
“阿湛,青春年華有限,我們不要蹉跎,我想要陪着你在屬于你的世界,在這芸芸衆生的世俗走到生命的盡頭,可好?”
溫亭湛漆黑幽深的眼眸靜靜的深深的凝望着夜搖光,好一會兒他才笑道:“你喜歡就好,等到天下大定之後,我也向士睿要個九州巡撫做着,如此我既可以繼續造福蒼生,爲朝廷效力,又可以陪你去天涯海角。你斬妖除魔,我懲奸除惡,我們将世俗也好,世俗之外也罷,都掃得幹幹淨淨!”
這番話,讓夜搖光水潤的桃花眼越發的明亮,她似乎已經看到了未來美好的畫卷。
重重的一點頭:“嗯,阿湛,雖然天下濁氣不可能有除之殆盡的那一日,但我們盡我們所能,造福天下蒼生,爲我們自己,爲我們的子女累積福德,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快歇息吧,時候不早了。”輕輕俯身在夜搖光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溫亭湛的手覆蓋在她的小腹上,“我們的孩子也需要多休息。”
夜搖光往他的懷裏鑽了鑽,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我要你給我哼歌謠。”
“好。”對着夜搖光,溫亭湛有用不完的好脾氣,他的聲線清潤,哼着那一首他們都喜歡的歌謠,幽幽的傳入了夜搖光的耳裏,讓她含着笑沉入了夢鄉。
她的一覺睡得極沉,極香,醒來的時候仿佛依然還是她入睡前的姿勢,溫亭湛依然摟着她,似乎紋絲未動,隻不過手裏握着一卷書,兩人相視一笑。
日子就這樣恬然安靜的過了褚绯穎回門之期,兩人和蕭士睿他們打了招呼,又在侯府宴請了他們一頓,請了蕭士睿夫妻兩,陸永恬夫妻兩,明諾還有高寅夫妻一同聚了一聚。
席間大家都沒有說到任何關于政治的話題,但依然聊得極其開心,尚玉嫣沒有來,桑·姬朽卻沒有可以的避開,她坦然的面對着明諾,仿佛隻是相識的一個故人。
宴席到了戌時正(晚八點)在散去,夜搖光和溫亭湛連同褚绯穎夫妻,将客人們一一送走,陸永恬故意磨磨蹭蹭的留在了最後,他似乎有什麽話要對溫亭湛說。
“允禾,我……”
“你想說什麽話我都知道,做兄弟,情義都在心中,回去吧。”溫亭湛卻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笑着說道。
“允禾,我是想……”
陸永恬又要開口,可卻被急促本來的馬蹄聲打斷,陸永恬的心腹飛奔而來,翻身下馬跪到陸永恬的面前:“少爺,老太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