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放下了很多。”溫亭湛幽幽道。
“嗯。”夜搖光輕輕應了一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握在溫亭湛的懷裏。
桃黛從極度的仇恨之中抽了一半的身出來,她來了吐蕃這麽久,沒有再添殺孽,也沒有直截了當的殺上直貢寺,而是用這麽長的時間在緬懷自己已故的父母,她應該想明白了很多,至少她不再痛恨那些所謂的無辜之人。
但她心中的怨,心中的恨,心中的瘋狂需要一個宣洩點,原本這個宣洩點在很早以前就已經尋到,但卻因爲且仁三番四次的阻攔,讓她每次都在爆發點上被憋回來,她所有的怨恨都因此轉嫁到了且仁的身上。
畢竟,且仁數次爲了蒼生就犧牲她,也的的确确給她造成了一次比一次慘重的傷痛,她的怨恨合情合理。然而,不論是且仁大師還是桃黛,都不是夜搖光可以觸碰到界限的人,這事兒她隻能做看客。
想着想着,夜搖光就陷入了夢鄉,等到她再度醒來之後已經是午後,洗漱用膳去尋溫亭湛,見溫亭湛在和恢複了些氣色的古灸聊天,她也就沒有打擾,而是讓金子留話,她去一趟直貢寺。
在夜搖光去了直貢寺不久,溫亭湛又正大光明的登了虞府的門,坐了大概一刻鍾,才剛剛出了虞府的大門,南久王的人就等候在門口,請了溫亭湛去茶樓。
這一次溫亭湛不但見到了南久王,還見到了宣政院院使費古力和都帥蘇羌。
“侯爺請坐。”南久王很客氣的招待溫亭湛,“本王給侯爺介紹一番……”
“宣政院費大人,都帥府蘇大人。”溫亭湛淡淡的截了南久王的話,“雖則不曾蒙過面,但本侯對兩位大人的大名可是如雷貫耳。”
“我二人也是對明睿候神往已久,今日一見,明睿候果如傳言般貌勝潘安。”開口的是宣政院院使費古力。
溫亭湛客氣的笑了笑,就看着南久王:“王爺尋下官前來有何吩咐?”
“本王是想問一問侯爺,前日本王所提之事,侯爺考慮得如何?”
“下官從未考慮過。”溫亭湛淡聲回答。
南久王的臉色微變:“看來傳聞重情重義的明睿候,也是有些名不副實。”
“事關性命,下官也隻不過明哲保身罷了。”溫亭湛卻一點沒有将南久王的譏諷之意放在心上,“下官能夠奔走的地方都已經奔走過,盡了力卻救不了那也是無能爲力之事,下官也是有妻兒之人,人不爲己天誅地滅。隻不過……”頓了頓,溫亭湛接着道,“隻不過這事關十六條人命,開堂公審,本侯也想從旁聽審,想來費大人是不會拒絕這小小之求。”
費古力眼皮一跳,溫亭湛素有詭辯之才,且屢破奇案,雖然他們自信溫亭湛尋不到證據證明古灸二人無罪,但是要把他們二人攪得定罪證據不足未必不能,看着溫亭湛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他覺得一旦開堂公審,隻怕反而被動,若到時候上頭再有人介入進來……
溫亭湛又是褚帝師的關門弟子,褚帝師學生遍布大江南北,指不定就被溫亭湛攪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南久王自然是想到了這一點,他握着杯子的手不由抓緊,這一場完美不動神色的算計,好不容易将溫亭湛給算計進去,卻漏了關鍵的一環,那就是溫亭湛竟然沒有中蠱毒!如果溫亭湛自己也中了蠱毒,他哪敢這般有恃無恐。
溫亭湛淺飲一口茶,放下茶杯:“下官這個人最是不喜歡受制于人,王爺把下官想的太傻,與其用性命去成全所謂的有情有義,還未必能夠救得了他們。不如狠一狠心,王爺要相信下官的能耐,他們兩現如今是王爺的保命符,若是他們倆有個閃失,下官可就無所顧忌,王爺想要逃出這吐蕃,唯有四個字:絕無可能!”
說完,不管三人陰郁的眼神,溫亭湛潇灑一轉身,他的衣擺在轉身間劃出一道道淺色的光,就那樣從容而又雍雅不急不緩的離去。
溫亭湛一走,南久王就忍不住将手中的背着砸了出去。
“早就知道此子極難應付。”一直沒有開口的蘇羌沉着臉,他突然有種引火燒身的感覺,心裏竟然就因爲見了這少年一面,就後悔沒有将南久王交出去将功抵過,反而再一次迫于他的淫威之下,說到底還是舍不得頭上這頂官帽。
“溫亭湛不死,死的就是我們三人。”費古力的眼底劃過兇光,“王爺不是說定然能夠讓他服軟麽?”
“本王怎知是何處出了纰漏?”南久王也是心裏窩了一肚子火,“元公子明明說,那蠱毒就算是溫亭湛的夫人也察覺不到,他夫人那弟子不就中了蠱?偏偏他們夫妻二人這般邪乎。”
“現如今不是說攀扯這些之時,既然元公子原本就想要将他引到鬼城去,如今把那兩人送過去也就是了。”蘇羌沉着的說道,“讓虞執告訴他。”
“派誰送人過去?”費古力看向二人,“我手下的人可都知道那鬼城是個什麽地兒,明擺着讓他們去送死,隻怕他們甯死也不去,你們又把虞執弄得下不了榻……”
“他們不怕死,那就把他們的妻兒抓起來。”蘇羌冷聲道。
費古力冷笑道:“此計甚妙,蘇大人身邊都是好手,那就有勞蘇大人。”
這種失人心的事情休想他沾手,他若是當着這般做了,日後還有誰願意死心塌地的跟随他?隻怕身邊的人也會變成要命的屠刀。蘇羌就不一樣了,他手底下那麽多兵馬,陰兩個可以不着痕迹。
蘇羌倒是沒有推辭,豁然站起身,就拂袖而去。
蘇羌離開點兵,确認費古力送來的人沒有問題,便叫人帶着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