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麽把黃堅引到了漠北來?”夜搖光有些想不明白,黃堅自己手中的兵馬已經不少,他引了蒙古鐵騎,那就是多了一個人來分一杯羹,也不啻于是與虎謀皮,黃堅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
“我去了一趟吐蕃。”溫亭湛莞爾。
“嗯?”他們一塊兒去了一趟吐蕃,這件事隻怕在他們回來之後已經傳到了南久王那裏,南久王應該會把這件事告訴黃堅,隻不過他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溫亭湛已經從吐蕃回來,抓不到證據,也錯失了給溫亭湛使絆子的最佳時機。
“我無功而返。”溫亭湛輕聲又添了一句話。
“無功而返……”夜搖光咀嚼着這四個字,旋即恍然大悟,“這是黃堅的危機感。”
溫亭湛有多麽難以對付,有多麽狡詐,有多少手腕,黃堅比任何人都深有體會,溫亭湛親自去了一趟吐蕃,卻無功而返,這表明什麽?這表明南久王在吐蕃已經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黃堅和南久王合謀,其實明面上出力最多的一直是黃堅,南久王隐藏在暗處,可進可退,而且南久王怎麽着都是興華帝的親弟弟,他才是那個外人。他們倆若是舉事成功,南久王如此強大的勢力,黃堅費盡心機不也就是從一個主子換了另外一個主子,還是得在蕭家人面前卑躬屈膝,他這一趟豈不是白折騰?
所以,他需要後盾,需要和威脅南久王的籌碼,需要和南久王分庭抗禮的實力,南久王有吐蕃,那他就拽住蒙古,沒有到撕破臉的時候,自然是齊心協力,到了撕破臉的時候,就各有依仗。
難怪溫亭湛去了吐蕃就沒有接觸過吐蕃的官員,隻去了直貢寺,但直貢寺的且仁大師的的确确有影響吐蕃軍政的能力,這一點毋庸置疑,可就連方外之人的且仁大師都讓溫亭湛一無所獲,這就更加震撼了黃堅,讓他進一步明白了南久王的勢力。
而且黃堅在興華帝的閱兵宴上出了纰漏,被溫亭湛奪走了政權,這一點隻怕南久王會很惱火,前腳讓黃堅吃了大虧的溫亭湛,後腳在吐蕃被南久王扳下一城,南久王就算再沉穩低調,也少不得要拿兩件事來作比較打壓一番黃堅。
如此一來,黃堅的危機感就會更深,他才會走上溫亭湛預定好的漠北之路。
“黃堅還有一重用意。”溫亭湛走上前,低着頭牽起夜搖光的手,“用蒙古大軍來舉事,他也如南久王一般可進可退,見勢不對就能黑白颠倒。”
這個反以蒙古大軍入侵來造,黃堅他可以在平反的英雄和造反的枭雄之間自由切換,什麽情勢對他有利他就站在那一邊,他會認爲這是他的不敗之局,同時他也可以用此舉來試探出陛下和南久王的态度。
“果然老奸巨猾。”夜搖光深感她不是玩政治的料,擡眼看着溫亭湛,“那你呢,你打算讓黃堅成爲什麽人?”
夜搖光記得溫亭湛想要黃彥柏留在青海,如果黃堅是造反的人,就算黃彥柏是大義滅親的人,隻怕最多也就是功過相抵,禍及不了黃家九族滿門。
“讓他英勇犧牲吧。”溫亭湛輕歎一口氣,“爲了青海此後二十多年的安甯,讓他成爲一個壯烈犧牲的英雄又如何呢?”
“就像浙江布政使。”夜搖光又想到了這一茬,其實曆史上有多少功勳烈士是名不副實,又有多少大奸大惡之人是含冤莫白,是非對錯,深究起來許多美麗的浮華之下都是腐爛的白骨,有時候爲了長久之計,不得不颠倒黑白。
“我隻是盡量少的不讓戰火蔓延,讓無辜的百姓遭受災難。”溫亭湛将夜搖光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虛名罷了,無愧于心便好。”
要讓黃堅遺臭萬年,他有很多種辦法,但這些辦法都是建立在青海、吐蕃、雲南、北漠四地的殺伐之下,需要用無數的鮮血來證明黃堅的黑,若是他沒有遇上夜搖光,沒有受夜搖光所影響,也許他不會在意那些不能自保的柔弱犧牲者。但是現在不同,不過一個名頭,就可以兵不見血刃,他又何樂而不爲?
“那你到底要如何做?”夜搖光想不明白,覺得很亂,腦子裏沒有一條清晰的路線,完全不明白溫亭湛要如何操控這個局。
“你隻管看便是。”溫亭湛牽了夜搖光的手,“我們去騎馬。”
北漠的草原廣闊富遼,四月初夏更是綠草如毯,在這樣一望無盡的草原之上縱馬絕對是一種極緻的享受。溫亭湛沒有騎着雪馳而來,而是在當地的遊牧民手中挑了兩匹馬兒,一匹黑色一匹白色。
恰好今日他着了一襲精緻的黑袍上面繡着精美的白蘭花,而夜搖光着了和他同款一身雪白的羅裙腰間袖口衣領繡了大氣的墨蘭花,夫妻兩這樣一黑一白的騎着馬兒在蔚藍的天空之下,形成了一道絕美靓麗的風景。
兩人酣暢淋漓的跑了一個時辰,才牽着馬,牽着走,從柔軟的草地繞着金光粼粼的小河,披着夕陽的餘晖緩步走了回來。恰好今晚他們所住的遊牧民邀了親朋好友舉行了篝火晚會,夜搖光也興緻勃勃的拉着溫亭湛去。吃着他們的烤羊肉,喝着他們的馬奶酒,聽着他們美麗的姑娘唱着高吭清麗的歌謠。愉快的度過了他們第二次入漠北的第一個夜晚。
翌日,溫亭湛依然帶着夜搖光騎着那兩匹馬去了漠北的城鎮,夜搖光很有興緻的給她和溫亭湛買了幾套蒙古服,一整日都在城鎮遊玩的兩人,是徹底的将蒙古的美食嘗了個遍,很多傳統的手藝是夜搖光前輩子去了蒙古也沒有吃到。
一直到了晚間他們才回去,回到他們的氈帳,夜搖光就看到托着腮坐在帳的裏的曹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