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家大老爺和大夫人俱是一臉惶恐,褚家大老爺是褚绯穎的親祖父,他已年過六旬,對着過了八旬的褚帝師恭敬的彎着身子:“爹,您這是哪兒的話,您都看好的人,兒子哪敢說不,隻是明睿候是您的徒兒,算起來和兒子是一輩,乾公子卻是侯爺夫人的徒弟,也是比兒子小了一輩,這和穎姐兒差了輩分。”
夜搖光聽了這話,就知道褚大老爺是看不上乾陽,畢竟乾陽不是溫亭湛的徒兒,這算不上所謂的差輩分,不提别人也不會覺着什麽,但真要拿出來挑刺,也是可以有說頭。
“呵呵……”褚帝師忽而笑了,“人老了,便不中用咯,兒孫孝則福,兒孫逆則悲啊。”
“爹,您這是要逼死兒子啊。”褚大爺撲通一聲跪在褚帝師的面前,一臉悲戚,“兒子侍孝榻前,不敢半分不敬。”
褚帝師的目光幽幽的落在他的身上看了好一會兒,最後越過了他,落在了自己的長孫身上:“你們夫妻如何說。”
問的是褚大爺和褚大奶奶。
褚大爺上前躬身:“祖父,兒子就穎姐兒這一個嫡出的女兒,素日疼的跟眼珠子似的舍不得她吃半點苦,雖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祖父請容兒子縱容一回,我和孩子她娘都覺着這日子以後都是穎姐兒她自己過,好與壞她自個做的主,日後也都得自個兒受,祖父不如把穎姐兒叫來,問問她的意思。”
“你說什麽呢!”褚家大夫人聽了這話不由一急,伸手就拽着兒子。
“說的也是,當年靜丫頭也是自個做的主。”靜丫頭是褚帝師的孫女,褚大老爺的女兒,褚绯穎的嫡親姑姑,這話瞬間讓褚大老爺夫婦臉色有些讪然,沒道理你們的女兒可以自個兒拿主意,孫女卻不行,褚帝師的目光掃了兒媳和兒媳婦一眼,對着褚大奶奶道,“去問問穎姐兒的注意。”
“殿下,祖父,侯爺夫人稍等。”褚大奶奶立刻行了禮帶着丫鬟離去。
夜搖光對褚大奶奶的感官很好,猶記得當然宴會褚大奶奶維護她和褚绯穎,将蕭又姝連消帶打的怼回去。想來褚大爺夫妻是支持女兒嫁給乾陽,唯有褚大老爺夫婦不想要這個孫女婿。
早就聽褚绯穎說過,褚帝師一直不願意将大權給交出去,倒不是舍不得,而是她的祖父是個拎不清的,但是褚帝師又看重她爹這個長孫,但父親還在,哪有将大權交給兒子的道理,所以褚家就一直這麽拖着。
這幾年明面上褚帝師把着大權,但實際事情都是交給長孫褚大爺,因此褚大老爺感覺到了危機,即便是親生父子,也生了嫌隙,越發的倚重三房,也就是褚绯穎嫡親的叔叔,褚三爺。
大家族啊,就是這麽多彎彎繞繞令人頭疼。
果然褚大奶奶去走了一個過場,就回來對褚帝師道:“祖父,穎姐兒說,這嫁人得嫁個知根知底,乾公子穎姐兒說她以往去侯府也見過幾次,是個孝順踏實的人。”
“你們連穎姐兒的眼光都不如。”褚帝師笑罵兒子和兒媳婦,而後對蕭士睿道,“勞殿下走這一趟,沒别的,我就這麽一個嫡親的重孫女,她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大婚。”
“那就把婚期定在來年六七月,不知帝師意下如何?”蕭士睿試探的問道,先兩家人有個底,再正式的請期。
“好,正好一年,時間上也不趕。”褚帝師一口應下。
夜搖光動了動嘴,最終沒有說話,她是急着讓乾陽娶妻,但也不能不顧褚家人的感受,一年的時間還當真不算是趕,各種繁瑣的流程走下來,正是時候。而且明年六七月,也恰好是溫亭湛西甯知府任滿三年的時候。
不論他連任還是調任,時間上也是充裕,他們可以回到帝都來辦婚禮,的的确确是最佳的時候,至于乾陽這一年,大不了讓他抱着魅魉睡,夜搖光不無邪惡的想,魅魉的幽陰之月華應該能夠壓制乾陽體内的純陽之氣。
“老師,容我送送你。”聊了一會兒,褚帝師就有些疲憊,夜搖光見下人擡起褚帝師,便顧不得褚大奶奶在和她商議大婚的安排細節與流程,出言道。
褚帝師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是點了點頭。
夜搖光進入了褚帝師的院子,他雖然還是一家之主,但已經沒有住在住院,人老了就喜歡安靜,自己選擇了一個内院最遠的獨立院子,小橋流水,花藤纏繞,綠樹濃蔭,吊在樹上的鳥籠子裏,鳥兒在清脆的叫喚,進了院子頓時心曠神怡。
“你這丫頭也是個倔的。”褚帝師被放在院子裏,他把下人都揮退,就連貼身保護的人也沒有留。
“我這不是倔,老師若是覺得我說這是一片孝敬之心有些矯情,那您純當我是爲了我和阿湛。”夜搖光蹲在褚帝師的身旁,取出了太乙神針。
“此話怎講?”
“師傅,現如今朝廷局勢複雜,有老師在,阿湛做事可以更無所顧忌。”想到蕭士睿對自己說話的,夜搖光覺得這次隻怕溫亭湛也未必摸得透陛下的心思,蕭士睿又說了句陛下越發的力不從心,甭管以前多麽理智冷靜睿博的人,到了行将朽木的時候,都會做幾件任性的任何人看不懂的事兒,溫亭湛再聰明,他沒有老過,夜搖光不想冒這個險,有褚帝師在,興華帝無論如何不會對溫亭湛下狠手,“陛下有意給單榮兩家賜婚,将榮家的姑娘嫁給單三公子。”
“單榮兩家?”褚帝師的眼睛蓦然有一道光劃過,他蒼老的手在扶手上輕輕的動着,琢磨了好一會兒他也歎道,“陛下的心思越發難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