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别的省份不同,都司掌管一省軍權,布政使掌管一省政權,調離都司的同時,便已經下令由該省提刑按察使協助布政使監督該省兵營,若有突發狀況,二者可聯合調令下達軍令。而青海卻隻有一個黃堅,興華帝也特意下旨,由四海知府協助西甯府知府溫亭湛暫代黃堅,行使監督管理大權。
“陛下這是嫌火不夠旺,非得添一把柴撒點油。”夜搖光和溫亭湛接了聖旨,送走天使之後,看着明晃晃的聖旨不由向溫亭湛投以無奈的眼神。
這都是十一月中旬,閱兵在十二月中旬,一直持續到年三十的頭一天。黃堅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路上又要十天左右,但他總不好閱兵的前一天才趕到,讓旁人先聚出現些他無法掌握的變故,因而滿打滿算也就隻剩下十天的時間給黃堅準備,十天的時間也就夠他将事務交代下去,點閱五百精兵加緊操練。
他根本沒有時間來得及防備溫亭湛,這下陛下又把大權交到了溫亭湛的手中,正面和溫亭湛交過手的黃堅,還不得擔心死,他走的這兩個月,足夠溫亭湛将他的大軍變成溫亭湛的劍?他此刻隻怕是正在着急上火。
“不讓他着急上火,如何能夠亂了他的陣腳?”溫亭湛伸手攔着夜搖光柔軟的腰肢往屋子裏走。
黃堅這人沉得住,且老謀深算,如果不步步緊逼,他是不會行将踏錯一步。上次日月山的事情,那樣好的天時地利人和,黃堅都能夠不動如山的沒有被誘惑,可見他的難對付,溫亭湛到西甯已經一年半,一半的時間已經過去,再不動手,難道真的要陪着黃堅在這裏耗六年?
抱歉,他沒有那麽多時間陪着一個老頭子浪費。
側首看着唇角含笑,面若桃花般嬌豔的妻子。他答應過她,三十年平定天下,帶着她走遍每一個她想去的地方,看一看這個世間到底有多大,又有多少逸聞轶事。縱使她說想要兒女繞膝,給他五十年,但他的人生并沒有她那麽漫長,便是能夠活上一百歲,五十年後他就到了古稀之年,垂垂老矣,怕是也沒有現在這般精力旺盛。
想在最好的年華,給她最美的陪伴。
“你這是故意爲之?”夜搖光提裙邁上階梯,聽了溫亭湛的話,便覺得他原本不是這般打算。
“搖搖不是想要早些超度良二姑娘麽?”他溫柔的眸子,閃爍着隻有看着她時才有的暖意和令人溺斃的深愛,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在我這裏,再沒有比夫人的話更重要的事兒。”
站在屋檐下,日光照耀在夜搖光的身上,她覺得渾身暖洋洋格外的舒适,他的心跳和他的溫度一起從她的掌心傳到她的心裏:“阿湛,我都說了我是随口一說而已,你不用這般,把我的話都如此鄭重其事。”
“夫人總是能夠随口一言便給我啓迪。”溫亭湛笑着攬住夜搖光,繼續往一側的抄手遊廊走去,風将他們相似的衣袍吹動着,他的聲音輕緩飄來,“我想過,與其讓他輕輕松松的去帝都,不如讓他心事重重的去帝都,更容易暴露在陛下的面前,縱使證據确鑿,縱使我正大光明,但不讓陛下親眼看一看黃堅的真面目,我以一己之力将之扳倒,隻怕陛下心中也會有些忌憚,與其讓陛下忌憚,不如讓陛下心中對黃堅更多不滿,從而迫切的想要斬除黃堅。”
“嗯?”夜搖光有些困頓。
溫亭湛便耐心的給她解釋:“我把黃堅逼到這個地步,他忌憚于我,定然害怕我大權在握的這兩個月将他辛辛苦苦十來年養出來的兵化作廢棋,但時間緊迫,他想做點手腳也來不及,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我沒有功夫來插手青海的軍務。”
“沒有辦法來插手青海的軍務。”夜搖光慢慢的品味這句話。
溫亭湛的辦事能力,黃堅肯定清楚,給溫亭湛制造兩個月的混亂,别說他不在,就算在青海坐鎮也是不成,而且麻煩弄多了,他總會有把柄落在溫亭湛的手中。爲今之計,隻能是讓溫亭湛躺兩個月……
“他要派人對你動手?”夜搖光覺得這招也不高明啊,黃堅會不知道溫亭湛身邊高手如雲,溫亭湛本身還是武狀元出身,身邊又有她這個修煉者的妻子。
“自然不是直接派人來暗殺我這般簡單。”溫亭湛莞爾,“我也挺好奇,黃堅他還有什麽手段使得出來。”
“黃堅這人,狡猾的很,阿湛你要當心。”即便知曉溫亭湛勝券在握,夜搖光依然忍不住要提醒,畢竟黃堅這家夥可算是溫亭湛這一路行來,除了單久辭和元奕以外,最難對付的老狐狸,比當初在保定府的窦行都要狡詐幾分,更不是段拓直流可以相比。
“黃堅遠沒有江南那條大魚令人期待。”溫亭湛就沒有把黃堅放在眼裏過。
“江南那條大魚,你可有懷疑的對象?”夜搖光突然問道。
“夜搖光很關心江南的事兒?”
“我總覺着,這浙江布政使也暴斃了,兩淮鹽運使渎職用假鹽引私調鹽私售也被抄家問斬,陛下心中隻怕也知曉這其中的水深火熱,他現在不想攪風攪雨,但以陛下的爲人隻怕也隻是暫時容忍,早晚是要将江南翻個定朝天。”夜搖光擔憂的看着溫亭湛,“能者多勞,在陛下的眼中,隻怕你是唯一一個能夠把江南的水攪渾之後又收拾得幹淨之人。我在想,你把青海這邊的事兒解決了,怎麽也是大功一件,陛下會不會順勢就把你升到江南某個省去做布政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