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端坐好的夜搖光,便走上前坐在榻前:“怎麽了?”
他原本是想問一問夜搖光是不是夢魇了,才想起夜搖光輕易是不會做夢。
“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夜搖光心裏有些震驚,随着腹中孩子的不斷長大,她的感知力越發的薄弱。
她明明在宮門口等着溫亭湛,溫亭湛上馬車沒有驚動她,馬車行了一路沒有驚動她,溫亭湛将她抱入房間也沒有驚動她!這對于一個修煉者而言,根本就是緻命的缺陷。
“我身上攜帶了甯息香。”溫亭湛将要将攜帶的香珠接下來,遞給夜搖光,“我上馬車之際,你有反應,是我将你抱在懷中你才安心睡過去,雖則你現如今不如以往敏銳,但也不會全無知覺。”
夜搖光将香珠拿在手中,如同一塊玉一般晶瑩剔誘,她想湊近問一問,卻被溫亭湛攔下:“搖搖是還沒有睡足麽?”
夜搖光這才将之扔給溫亭湛,拍開他的手,就讓宜薇進來服侍她洗漱,然後坐到又去外間處理公務的溫亭湛身邊:“我們何時去豫章郡?”
“三日之内。”溫亭湛回道。
“爲何要這麽久?”宣開陽還在豫章郡,夜搖光心裏想他了,雖然在老宅裏肯定不會出事兒,但夜搖光還是想早點過去。
“開棺是大事,陛下不會輕易做決定,且不會讓我一個人獨自前去。”溫亭湛笑着對夜搖光道,“若我估計不錯的話,陛下至少要派一位王爺随我們一道。”
“這是爲何?”夜搖光皺眉。
“給柳家施壓。”溫亭湛對夜搖光輕聲道,“畢竟是開棺,若是柳家屆時再鬧出人命,便不好交代,還有我和柳家那點牽扯,陛下也需要有個人代表他去看明白。”
“那這個人不可能是士睿。”蕭士睿和溫亭湛之間的情誼,興華帝隻怕也是擔心蕭士睿偏袒溫亭湛,“陛下會派誰?”
可千萬不要是福安王,夜搖光想到和他一丘之貉的單久辭頭都大了,到時候就算柳家沒有人要拼死護棺,福安王指不定也要弄出來。
“若是我沒有猜錯,應該是甯安王。”溫亭湛的目光微深。
“單久辭能夠同意?”甯安王和他們有些牽扯,談不上是他們的人,但至少不會來給他們添堵。
“陛下要的是平衡。”溫亭湛唇角微勾。
甯安王是中立,既不會幫他也不會害他。前面陛下已經給夠了單久辭好處,再給下去,也會擔心單久辭收不住力,到時候讓他翻出來,不但單久辭不好看,陛下也會不好看。
這些話,溫亭湛不用說透,夜搖光也想到了:“你是打算這次去,就和柳家斷得一幹二淨麽?”
“我與他們從來沒有牽扯。”溫亭湛回道,“這次去,不過是讓往事明明白白的攤開在天下人的面前,也省的日後再有人拿來做文章。”
夜搖光點點頭,繼而又問道:“那棺材,你打算如何破開?”
“和你與我還有之南三人之力。”溫亭湛眼底滲透着笑意。
“古灸?”怎麽哪兒都有他,“你上次說要讓他再展示一個絕技給我看,便是指的這件事麽?”
“嗯。”溫亭湛颔首。
“拭目以待。”夜搖光頗有些期待。
次日早朝,關于溫亭湛笃定稅銀在柳市荏棺椁之中的說法,在朝堂之上炸開了鍋,倒不是他們道貌岸然,而是人倫綱常教導他們,死者爲大。人家才剛剛去世兩個月,就要開人家的棺,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就有人懷疑溫亭湛根本沒有查到稅銀在何處,是故意借此來推脫自己的失職,更有人直言是因爲溫亭湛和柳家有龃龉,是有心這樣來折辱柳家。還有人質疑,既然溫亭湛說盜稅銀的乃是曹弓,曹弓和柳居旻既然并無勾結,爲何柳居旻會将稅銀放入自家父親的棺材裏?
要知道除了柳居旻,他們不認爲還有誰有這個本事,這中間有個時間差,那就是孫琳兒他們是用芥子将銀子僅僅耗幾個時辰就放入了棺材之中,而他們自然更加不相信,在柳居旻還沒有回到豫章郡之前,另外一半的稅銀已經随着單久辭早已經備好的棺材送到了柳家之中。
其中緣由,溫亭湛也懶得解釋,任由他們争吵。
“諸卿的意見,溫愛卿想必也已經聽到了,你可有說法?”等到所有人争論夠了,興華帝才看着溫亭湛道,“溫愛卿倒是說說,你如何這般笃定柳市荏的棺椁之中,藏着稅銀。”
“回禀陛下,微臣已經查到了柳家有一筆稅銀,這一錠是微臣的人從中取來。”溫亭湛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這是溫亭湛讓衛荊帶着金錢鼠去柳居旻的那一半裏盜出來的一錠,今日剛剛送到他的手上。
銀子被内侍呈上去給興華帝,興華帝看了看銀錠之下的印記,是湖廣稅銀無疑,又讓内侍傳下去給朝堂上的百官看。
“微臣讓人清點過,數目隻有一半。”溫亭湛繼而補充一句,“這說明,稅銀的确在柳家無疑,可另外一半在何處,微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近兩日才推斷到稅銀在柳老太爺的棺椁之中。”
“溫大人是如何推斷?”這時候有人站出來質問。
“這便要從柳居旻柳大人被人陷害說起。”溫亭湛淡聲回答,“微臣原本也懷疑柳大人乃是與曹弓勾結,但曹弓被人脅迫證據确鑿,這一點我想諸位大人無從反駁。”
溫亭湛說着轉過身,目光掃向百官,沒有人一個反駁,因爲曹弓被人威脅的證據,溫亭湛早就呈上去。
“假設這個人是柳大人,諸位大人是否覺得柳大人自相矛盾?”溫亭湛緊接着道,“柳大人威脅曹弓盜取了稅銀,再将稅銀讓曹弓送到自己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