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聽了當真是不可思議,難怪任憑溫亭湛如何尋找,就沒有找到這一筆稅銀,原來竟然在柳老頭的棺材裏。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坑啊。如果溫亭湛當真查明柳居旻是冤枉,按照公正的原則替柳居旻洗刷了罪名,單久辭再在柳市荏的棺材裏翻出另外一半的稅銀,連溫亭湛都成了因私廢公之人,逃不了一個包庇之罪,畢竟現在整個帝都都傳遍了,他是柳家的入贅子,他有充分的理由包庇柳家。
而如果溫亭湛趁着這個機會公報私仇,将原本無辜的柳居旻給弄死了,一直主導這個局面的單久辭,隻怕當即就會将真正的真相掀出來。
一道被掀出來的還有溫亭湛的身世,溫亭湛有充分的理由落井下石,将整個柳家碾壓到塵埃之中。
這一招,直接讓溫亭湛進退兩難,無論怎麽行事,都會讓溫亭湛從神壇之中跌落下來,讓天下人唾棄他,從此也會淪爲陛下的廢棋。
而這一招最毒的還不在這裏,現如今溫亭湛要去弄回這一筆稅銀,那就得必須将剛剛下葬還沒有一個月的柳市荏的墳給挖出來!
柳家能夠同意?溫亭湛憑什麽說挖就挖柳市荏的墳墓?這要是挖出來,整個柳家就真的完了,百口莫辯。但這不是陛下要的結果,因爲柳家是冤枉的陛下比誰都清楚,如果溫亭湛隻有順勢尋找一個替死鬼的能力,陛下會對溫亭湛很失望。
還有最後一個可能,那就是沒有挖出來,那溫亭湛公報私仇,借着查稅銀一案,報複柳家,挖柳家家主的墳,任由溫亭湛有百種理由,隻怕都堵不住天下人的讨伐。
夜搖光倒是不懷疑孫琳兒所言,而是想到溫亭湛已經說了單久辭在走下一步棋,她都懷疑柳市荏棺材裏面的銀子是不是被轉移。
心思百轉,夜搖光已經沒有了心思去理會孫琳兒和孫大嫂之間的事情,她轉身吩咐衛茁立刻去尋溫亭湛,都不知道溫亭湛這個時候去了何處,一整日都不見人。
而後,又吩咐了衛荊快馬加鞭先去豫章郡,守住柳市荏的墳。
孫琳兒死了,她不是自殺。不知道是不是爲了讓孫大嫂洩憤,亦或是想讓自己的良心得到最後一絲安甯,她懇求了孫大嫂殺了她。
孫大嫂也沒有手下留情,孫琳兒本來就是妖物,又不是活人,而且是造下了殺孽的妖物,殺了無罪反而有功德。
“我有一事想求夫人。”殺了孫琳兒的孫大嫂跪在了夜搖光的面前。
“有什麽事你隻管直言。”夜搖光親自将孫大嫂攙扶起來。
“我想将它們兩帶走。”孫大嫂有些慚愧的看着夜搖光。
夜搖光知道孫大嫂指的是孫琳兒和樹妖,夜搖光看了看乾兌,畢竟他們兩殺了乾兌的弟子,都已經死了,乾兌擺出無所謂的表情。
“乾大師去看看吧,若是無礙,就讓孫大嫂将它們帶走。”夜搖光對乾兌說道。
雖然是被神木所殺,但妖和人到底不同,夜搖光可不想再橫生枝節。
乾兌也沒有推辭,他也是不希望這兩隻妖還有死灰複燃的機會,于是他親自去看了,還不放心的封了一張符篆,便允許孫大嫂将人帶走。
夜搖光派宜甯去雇了一輛馬車,讓人安全的将孫大嫂送到她要去的地方。她自己在家裏等着溫亭湛,溫亭湛到了晚間才回來。
“阿湛,你去做什麽了?”夜搖光連忙迎上去。
“曹弓死了。”溫亭湛低聲對夜搖光道。
“你不是說單久辭不會如此大動作,他還真的敢派人将擄劫稅銀的人殺了?”夜搖光瞪大眼睛。
“不是他殺,是服毒自盡。”溫亭湛斂眉,“心甘情願的服毒自盡。”
“這曹弓是單久辭的人?”這會不會太忠心了,事情才剛剛敗露,他就服毒自盡了,“他是孤家寡人麽?”
“不是,家中有老母,有妻兒,最小的孩子不過四歲。”溫亭湛搖頭道。
“那他這個壯士斷腕會不會太決絕,單久辭對他到底有什麽恩情,值得他這般狠絕的連家裏的老小都不顧。”夜搖光完全想不明白,這已經違背了人之常情。
“我今日之所以這般晚才回來,是因爲我去查了曹弓這個人,他甚至不是單久辭的人。”溫亭湛輕聲一歎,“是我懷疑錯了人,才又失了一步先機。”
他想到今日孫大嫂被送來,單久辭知曉他一定能夠撬開孫琳兒的嘴,定然是會有行動,所以一早就出去盯着,但是他一直盯着的乃是胡霆,胡霆一整日都與往常無異,在他察覺不對之時,追到曹弓家中,曹弓已經服毒自盡。
現如今,孫琳兒是個妖,并且已經死了的妖。可即便孫琳兒活着也無用,雖然陛下相信這世間有妖魔鬼怪,但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不能宣揚,會造成百姓的恐慌,擾亂民心,所以孫琳兒的供詞不能呈堂。
而孫琳兒供出來的人是曹弓,曹弓又死了。他若是這樣來結案,别說陛下和世人,就連他自己都覺得牽強。這不擺明查不出來什麽,所以來個死無對證,将髒水潑在死人的身上麽?
夜搖光眉頭一蹙:“阿湛,孫琳兒招了,另外一半稅銀在柳老頭子的棺材裏。”
溫亭湛聽後,眼中劃過一絲激賞:“果然是單久辭,果不愧是單久辭!”
“你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贊揚他。”夜搖光白了溫亭湛一眼,“我們現在就得賭一賭,這稅銀到底在不在柳老頭子棺材裏。賭對了,我們就赢了,若是賭錯了,你就等着身敗名裂吧!”
原本曹弓死了,若是全部稅銀追回來,溫亭湛自然想怎麽說就怎麽說,稅銀在誰也不能反駁他,可現在稅銀在不在柳老頭子的棺材裏還是個未知!
單久辭,果然是個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