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了六日,終于可以休沐,溫亭湛正準備帶着兒子和妻子去郊外的莊子上泡泡溫泉,解解乏,順便和妻兒共享休閑一日。但是他下衙沒有多久,在回家的路上遇上了單久辭,單久辭借着上次款待之情,直言回請他們,包括蕭士睿和陸永恬聞遊他們。
既然上次答應了,那就沒有推拒之理,故而用了晚膳,溫亭湛在散步消食之際,就将這事兒告訴了夜搖光:“明日單久辭請我們去他京外的院子,賞荷花。”
“單久辭請我們?”夜搖光第一反應就是鴻門宴。
在溫亭湛面前,夜搖光自然是所有情緒都在臉上,溫亭湛一看她這反應,就不厚道的笑了:“是前頭他來看彥柏之際,在我們宅子裏用了一回晚膳,當日他不是說過他要回請我們麽?就我們一行人,他沒有請他自個兒的親朋好友。”
“你确定他沒有安什麽壞心?”夜搖光狐疑的問道。
對于單久辭,夜搖光可不能因爲他隻請了她和溫亭湛相熟的好友,就掉以輕心,說不定就是想來個一網打盡呢!
“搖搖,怎麽對他防備如此之深?”溫亭湛陷入了沉思。
他的确在知曉當初單久辭追夜搖光追到了鳳翔府,而刻意那麽不着痕迹的在夜搖光的面前給單久辭上過眼藥,後來發現這根本沒有必要,因爲他足夠的自信,在他家搖搖的眼中,無人能夠極得上他半分,也就歇了這份心思,不如拿去想辦法哄她開懷。所以,他統共就說了兩次,怎麽就給妻子心中留下這麽深的陰影
“黃鼠狼給雞拜年,能有什麽好心?”夜搖光白了他一眼,“以往我們還是比鄰而居,也沒有見他這麽殷勤,他想請我們吃頓飯的理由多得是,一直以來從不曾在我們面前刷存在感,你難道沒有發現他最近和我們走的有些過于勤了麽?我總覺得他在醞釀什麽陰謀。”
都說事出反常必有妖,夜搖光覺得單久辭就是這種。
聽了夜搖光的話,溫亭湛不由悶笑出聲:“搖搖的心思果然敏銳。”
“他真的設了鴻門宴?”夜搖光連忙追問。
溫亭湛搖頭笑道:“鴻門宴到沒有,故而明日搖搖倒是可以盡情玩樂,單府的廚子手藝聽說極好,搖搖記得把彥柏和小陽都帶去。”
“好勒。”夜搖光笑眯眯的點頭,乾陽和黃彥柏兩個吃貨,給他們兩換換口味,夜搖光雖然知道單久辭不安好心,但也相信單久辭不會傻到在飯菜裏面下毒,這麽低級的手段對單久辭是侮辱,“既然不是鴻門宴,他又做了什麽?”
“陛下近日頻繁召見單久辭與元奕。”溫亭湛忽然開口道。
夜搖光一愣。
溫亭湛握着她的手,緊了緊才道:“陛下是在斟酌用他們兩誰來給我設局。”
“給你設局?”夜搖光越聽越迷糊,“陛下沒事,怎麽會突然想要針對你?”
“陛下想要看看我身後幹不幹淨。”溫亭湛輕輕一笑,“柳家的突然出現,讓陛下心中有些不安。”
“等等,陛下怎麽會不安?”夜搖光覺得溫亭湛扯的好遠。
“傻搖搖,陛下之所以如此重用我,是因爲我出身寒門,是因爲我到如今還沒有拉幫結派。”溫亭湛低聲的笑道,“而一個能夠威脅到皇室譬如寇家那樣的存在,少則兩代,多則三四代才能積澱下來,因而陛下才毫無防備的重用我,可饒是如此,他也依然在培養能掣肘我之人。”
“比如單久辭。”夜搖光反應過來,“單久辭出生在國公府,吃了寇家虧的陛下,不會重用單久辭,這也是爲何單久辭有可能早就看出陛下屬意士睿,但他依然選擇支持福王,是因爲他别無選擇。”
單久辭如果敢接近蕭士睿,那就是在加速單家的死亡,如果蕭士睿是那種可以駕馭任何朝臣的明睿之君,陛下也許還會試一試,将單久辭留給蕭士睿,但陛下很明白,蕭士睿或許是個明君,但不可能是睿智之君,蕭士睿玩不過單久辭,如果單久辭一旦生出了二心,蕭士睿會如同他當年被寇家壓服一般,受制于權閥。
同樣的,柳家的根基雖然及不上單家一半,但到底是子嗣繁茂,姻親無數的大家族,若是溫亭湛成了柳家的家主,從寒門躍入高門,再加上溫亭湛的能力,要想在陛下大行之後,架空皇權那可比寇家還要可怕。
“所以,陛下這是要動柳家了!”夜搖光頓時反應過來。
陛下要單久辭用柳家來試探溫亭湛,這一局因爲陛下參與其中,很多東西就生出了質變,單久辭可以光明正大的使壞。因爲溫亭湛如果過不了考驗,那就不值得帝王再費心思,淪爲皇權的廢棋。
“阿湛,你可知曉單久辭會如何行事?”夜搖光立刻擔心起來。
“一定是你我意想不到的一步棋。”溫亭湛從來沒有想在單久辭的面前做個先知,單久辭是他難得一遇的對手,心思之深遠,與他也相去不遠,當年在應天府,他就險些将仲堯凡和柳居晏兩個人給坑死。
也就證明仲堯凡和柳居晏兩個人加起來都不是單久辭的對手。
這樣的人,他難得抓到一個可以橫行無忌的機會,就連單久辭自己恐怕也知道,這也許就是他唯一可以一招将他緻死的機會,他怎麽可能動一些表面的東西?
他知曉單久辭已經開始行動,一場針對柳家,牽連他的陰謀在帝王的默許下,正如平靜海面之下的洶湧波動,在它沒有沖擊到海面上來,茫茫大海,根本無法知曉暗藏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