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沐梓邪可謂忍受了他一生都沒有忍受過的痛苦。
可是當他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他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他滿懷欣喜的走到她的面前:“甯兒,我已經合體期,我可以成爲你的依靠。甯兒,我們很快就能夠回到屬于我們自己的地方。”
“若是不認我這個師傅,那你就離開沐仙宗。”甯璎冷聲說了一句話,就繞了一步越過他,不曾多看他一眼。
“甯璎!”沐梓邪轉身一把抓住她,“你告訴我,你發生了何事?”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如果她沒有經受打擊,是不可能變成這番模樣。她是從外面回來,她是不是經曆了什麽痛苦?
“你的規矩越發沒有,師傅的名諱也是你能夠如此不敬的喊出來麽?”甯璎的目光冰冷,“也是,你已經合體期,你的修爲猶在我之上,我也再無顔爲你之師,你走吧。”
沐梓邪的瞳孔一陣放縮。
你走吧……
三個字猶如魔音一般不斷的在他的腦海之中盤旋,那輕飄飄的三個字彷佛有千斤重砸在他的心口,讓他的心泛着劇烈的痛,是一種他無法承受的重,他的臉色瞬間蒼白。
一股氣流逆襲而上,讓他喉嚨一甜,頓時一口血吐了出來。
甯璎見此面色一變,但是卻沒有開口說什麽,而是靜靜的看着他。
這樣的冷漠,與往日他被燙傷就會給他傷藥的甯璎判若兩人,沐梓邪的心一陣發冷,冷得他整個人都在哆嗦。他不能再看下去,再看下去他一定會發瘋,于是他轉身步履蹒跚的離開。
甯璎上前欲追,但終究是停住了。
甯璎回到了沐仙宗,便開始閉關,她不願去想任何人,不想去想她的爹娘,不想去想羽承傲,也不願去想沐梓邪。
這一閉關就是三年,三年的時間她的修爲沒有精進寸步,是她感應到了宗主要飛升的契機才收斂了氣息沖出來,可這一日沐仙宗發生了驚天變故,魔門的人竟然在宗主飛升最重要的關口闖入進來。
那一場厮殺,血流成河,整個沐仙宗的上方都萦繞着血氣。不但宗主沒有渡劫成功,沐仙宗都險些整個宗門被滅盡,是宗主在最緊要的關頭放棄了飛升的機會,保全了沐仙宗殘餘的勢力。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沐梓邪與魔門的人裏應外合,就連他們活捉的魔門之人也是如此口口聲聲的說,沐仙宗的人要殺了沐梓邪告慰沐仙宗所有的亡魂。
可是一場厮殺,沐仙宗合體期以上的人不是死就是大傷,而沐梓邪根本沒有受傷,這也是他被稱之爲叛徒的原因之一。這個時候,所有人都聲讨甯璎,沐梓邪是她的弟子,她受恩沐仙宗二十多年,她必須給沐仙宗一個交代!
“你信不信我?”沐梓邪目光平靜的看着她,他的眼底有着深深的渴望,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信他,隻要她信,他都可以爲了她不顧一切。
“給我信你的證據。”甯璎是信任他的,但是她需要證據,需要他向整個沐仙宗證明清白的證據。
然而,她這一句話,入了從未在她這裏得到過安全感的沐梓邪的耳裏,就是深深的不信,他仰天發出一串蒼涼的笑聲:“你果然從來不曾信過我,恐怕我在你心中,就是那個爲了填飽肚子,不惜厚着臉皮在你用膳之時湊上前的無恥孩子吧。”
那時候,他總是在她的飯點出現,所有人都認爲他是爲了貪圖那裹腹之物,唯有他自己知道,他隻是想要靠近她,聞一聞那在他毒發之際,飄過他鼻息的清香,聽一聽那在他意識混沌之時,不斷呼喊着他堅持住的聲音。
可平日裏她都是避着他,他知道她有她的難處,所以他隻能在她用膳之時,因爲她會給他分飯菜,他可以慢慢的吃,吃完之前她不會趕他走,他就是這樣卑微的在不斷的貼近他唯一的溫暖,不在乎旁人如何說,不在乎她會不會看輕他。
“給我,你是清白的證據。”甯璎再一次對他開口。
他拿起一把劍:“我沒有證據,你便不信我是麽?”
“你要我如何信你?”甯璎反問。
“哈哈哈哈哈……不用,你不用信我,因爲正如他們所說,這些人的的确确是因我而死,這些魔門的人也是因我而來。”沐梓邪笑了,他用猖狂的笑聲來掩飾着他無盡的悲傷。
“你說的是真的?”甯璎臉色一白。
“字字屬實。”沐梓邪一字一頓的對她道,“失望了麽,我的師傅?痛心了麽?我的師傅。不,你怎麽會失望,你怎麽痛心,你對我從未有過期望,也從未有過真心,你現在對我是不是很憎恨?”
沐梓邪一步步的逼近她,将他手中的劍放在她的手心,然後對她展開了雙臂:“念在我們師徒一場的情分上,我給你一個洩恨的機會。”
甯璎的眼眶通紅,她擡起劍指着他:“你再告訴我一遍,你方才所言是真,若你有半個字不實,那便讓你所在乎珍視之人受盡這世間最殘酷最陰毒的折磨而死!”
甯璎的話音一落,她的身體騰升起一道禁咒,這是天誓。
天地契約之誓,若是違背誓言,那麽誓言就一定會實現,而天誓一旦啓動必須立下,否則逗老天玩的代價如同違背誓言。
現在就等沐梓邪的回答,他不回答甯璎就會受到禁咒的反噬。
沐梓邪也沒有想到甯璎竟然會用這樣的手段逼迫他,他最珍視之人,不就是她麽,她是知道吧,所以她由始至終在用自己來護着他,天誓之下無人敢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