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段拓乃是正二品的提督,他的死必須要過明路,水師中的人都偏向洪家人,再加上段拓所爲确實令人不恥。但他們卻也不想想,正二品的提督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天下哪裏有不透風的牆?
這事情要是傳到了陛下耳裏,便是溫亭湛有通天的本事将事情圓過去,但越是交代的沒有破綻,越會讓溫亭湛被興華帝所猜忌。興華帝可以容忍溫亭湛的狂妄,容忍溫亭湛的狠辣,容忍溫亭湛的聰明。
但作爲帝王是永遠無法容忍一個臣子的欺瞞,溫亭湛一旦隐瞞了段拓的死,就是觸碰了興華帝的底線,會讓興華帝覺得溫亭湛已經是一個他掌握不了的臣子,這才是溫亭湛的危機。
因而,溫亭湛不會讓段拓的死不清不楚。
“我給洪征的恩情,他至少要用洪家三代的忠誠才能夠還盡。”溫亭湛的大掌輕柔的順着夜搖光的長發,“搖搖,你今日看到了洪征的長子洪運,你以爲如何?”
夜搖光仔細想了想,洪運雖然一句話都沒有說,但他身手很好,因爲當時段拓攻向洪征的時候,明明距離不是最近,可最先奔到的是洪運。而且洪運很成熟穩重,當時所有人都在祈求溫亭湛能夠網開一面,唯有洪運二話不說将段拓的屍體拖了出去。
“明理,沉穩,堪當大任。”夜搖光迅速的給出了定論。
溫亭湛的手頓了頓,才笑道:“搖搖也越發的會看人。沒錯,這洪運是個不可多得的将才,可洪征卻推了段拓上位。”
“洪征有把柄在段拓手上。”夜搖光迅速的反應過來,“所以,洪征想要名正言順的殺了段拓不是一兩日,可卻一直沒有機會,而你成全了他。”
難怪,難怪溫亭湛可以阻止段拓去抓洪途,就自然有本事阻止得了洪征去殺段拓,可是溫亭湛卻沒有阻止,這一點隻怕洪征心裏也明白。
溫亭湛颔首,輕輕應了一聲:“嗯。”
“你不但成全了洪征,反而給了洪運機會……”
“我的搖搖,越來越了解我了。”溫亭湛忍不住就在她粉嫩如桃花的臉上親了一口。
“段拓死了,水師群龍無首,隻會陷入一團亂,這個時候還有誰比前任提督更有威望?”夜搖光白了溫亭湛一眼,就算是溫亭湛也及不上,“如果你親自上陣,會鋒芒畢露,我所料不錯的話,兩日之内浙閩總督一定會趕過來,隻怕這個時候浙閩總督已經接到了嶽書意的傳信,知曉了自己好兒子所作所爲。你以此讓浙閩總督将大權交給你,隻要嶽書意将江浙的事情報上去,明眼人都夠看出來這是你和嶽書意在唱雙簧,嶽書意又是你和帝師舉薦上去,便是陛下爲着士睿打算,想讓你迅速的爲士睿擴寬軍功,但也不希望你們這樣的聯手,畢竟嶽書意這個九州巡撫牽扯甚大。”
頓了頓,夜搖光的目光變得深邃:“可如果你退居幕後,把洪運推到了前台,這樣既不會讓浙閩總督覺得你咄咄逼人,讓他下不來台。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比起洪家在八閩,浙閩總督也就是強龍。又可以給洪家恩惠,到時候洪運指不定就是新任提督的最佳人選,所以洪家對你隻能是感激涕零。因爲這一份感激,從今日起,無論你對琉球做什麽,洪運都會按照你的心思來辦,不僅是要謝你,還是因爲懼怕你。最後論功行賞,洪運和浙閩總督都不會抹去屬于你該有的功勞……”
“又一次把所有的便宜都占盡了,還讓所有被你當做棋子的人對你感激涕零。甚至,這樣的謙遜态度,還會讓陛下對你的好感急劇上升。陛下不會懷疑你拉幫結派,不會懷疑你權欲熏心,不會懷疑你急功近利,隻會認爲你是一個一心爲朝廷辦事的标榜。”對上那雙黑珍珠般光華流轉的眼眸,夜搖光隻有深深的欽佩,“我的阿湛,你的确如洪征所言:驚世獨絕。”
“驚世獨絕,隻爲你。”溫亭湛執起夜搖光的手,輕輕落下一吻,“既然心中疑惑都已經解開,可否要安睡?”
“睡什麽睡,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去金縣幹嘛?”這會兒夜搖光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你不是讓何定遠在金縣坐鎮麽?爲何這個時候要去金縣。”
溫亭湛忽而笑的格外的妖豔:“我若是說,金縣有一個佳人在對我翹首以盼。搖搖,你當如何?”
“佳人?”夜搖光的眼眸一眯,“我這個人最不屑爲難女人,我隻喜歡針對男人。在我看來受不住女人誘惑,從來不是旁的女人的錯。”手擰着溫亭湛的軟肉,夜搖光皮笑肉不笑道,“我親愛的夫君,你還要去會佳人麽?”
“嘶……”溫亭湛非常誇張的吸了一口冷氣,伸手包裹住夜搖光的小手,“搖搖,我可不敢對你不起。不過這個佳人,我還真的去見一見。當然,爲了力證我對搖搖的堅貞不渝,我自然要把搖搖帶在身側。”
“哼,算你識趣。”夜搖光冷哼一聲,“說吧,是誰。”
“就是那爲你頗爲好奇的琉球小郡主——尚玉嫣。”溫亭湛也不賣關子。
“尚玉嫣?”夜搖光原本以爲是溫亭湛安排在琉球的暗哨,“這是要拿金縣和你談判?”
尚玉嫣應該不會這麽蠢,到現在還不知道金縣其實一直握在溫亭湛的手裏,她又已經沒有了和氏璧做條件,這個時候她拿什麽來尋溫亭湛談判?不過在這個表面上琉球占了上風的時刻,尚玉嫣還能放低姿态來尋溫亭湛,足見她看得有多麽清楚與透徹。
就憑這份眼力,就絕對不是一般的莫說女子,就是世間男兒都少有能夠匹敵。
“談判是必然,但以尚玉嫣的聰明,肯定不是金縣,也正是因此,我和搖搖才一樣好奇,故而此去一看究竟。”溫亭湛抱着夜搖光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