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搖光回到帝都的時候,已經是年關,她先回了南園夜府,看着四周寂靜蕭條的景色,她回望屋檐之下,想到幾個月之前,那個燈影搖曳的夜晚,飛奔入懷裏的開陽,還有那個站在燈火之下風姿卓越的少年。蓦然之間,一股黯然襲上心頭。
也許是看到夜搖光情緒低落,待到夜搖光沐浴換衣用完膳之後,幼離突然跪在夜搖光的面前,吓了夜搖光一跳:“幼離你這是爲何?”
幼離掙開了夜搖光的攙扶,她的目光清亮:“姑娘,幼離曾說若有一日尋到良人,請姑娘許婚,故而今日幼離厚顔相求。”
“你有了心悅之人,我也替你高興,你快起來跟我說說是誰?”夜搖光連忙問道。
“是葉輔沿。”
兜兜轉轉,他們兩還是沒有掙脫緣分,夜搖光自己今年已經二十一,幼離比她還年長,她自然不會耽誤幼離和葉輔沿,但幼離堅持不要離開夜搖光,不僅僅是因爲溫亭湛答應時機到了替她父親翻案,而是她發現她已經習慣了替夜搖光打點一切,若是乍然離開夜搖光,她很可能找不到心中的寄托,她離不開夜搖光,而夜搖光也離不開她。
“你這嫁了人還随着我,對葉家不好。”夜搖光自然也是舍不得幼離,可她總不能太過自私。
“姑娘,輔沿他落榜了。”幼離笑道,“弟弟妹妹都已經年長,輔沿作爲長兄,總不能隻顧着自己,他已經考了兩次都不曾中舉,這不是他的學識不夠,而是命。輔沿和奴婢商議過,若是姑娘和少爺不棄,就讓輔沿做我們家的賬房先生吧,若是少爺日後任地方官,瞧得上他,就讓他跟着少爺做師爺。”
夜搖光倒是沒有想到這麽遠,要說葉輔沿絕對是有才華,并不比聞遊差,可三年前葉輔沿守完孝是和溫亭湛他們一道下的考場,但是考前他就生了病,夜搖光都看了也沒有治好,偏偏考完之後葉輔沿就不藥而愈,今年問了幼離才哭笑不得,今年的主考官喜歡華麗風,而葉輔沿屬于樸實風,沒有對上胃口,竟然這樣落榜了……
不過這種事古往今來屢見不鮮,不少文人騷客滿腹才華,卻無緣仕途,不過如果葉輔沿若是願意成爲溫亭湛的幕僚,那絕對是最佳的選擇。
“好啊,我替湛哥兒應了,等绮夢的婚事過了,我就替你們主婚。”夜搖光一口應允,“葉輔沿現在何處?”
幼離遲疑了片刻才道:“輔沿出了考場聽說了宣公子之事,先去祭拜,順便回去接弟妹年後來京與奴婢彙合。”
聽到宣麟的名字,夜搖光慌了一會兒神,才将幼離扶起來,而後讓幼離将宜芳與宜甯叫來,宜芳也是雙十年華的大姑娘,而宜甯也已經十八,夜搖光直接把幼離的事情跟他們兩說了,而後道:“你們兩對你們的終身大事可有想法?”
兩人臉一紅,宜甯很爽快的對夜搖光道:“姑娘,奴婢、奴婢看上了衛荊,可他說他的婚事公子做主。”
衛荊還真的與其他人不一樣,他是溫亭湛一手培養的暗衛首領,夜搖光都不好做主,于是夜搖光道:“你們少爺再過三月便歸家,屆時讓少爺好生教訓他這個榆木腦袋。”
“嗯,多謝姑娘。”宜甯明白,夜搖光這是不反對她和衛荊,心裏雀躍極了。
她的歡樂也感染到了夜搖光,夜搖光笑的也加深,轉頭看向宜芳。
宜芳搖了搖頭,她的目光清澈,夜搖光就知道她沒有遇上,于是隻能道:“宜芳可要加緊。”
把宜芳鬧了一個大紅臉,和三人說說笑笑之後,在幼離的陪伴之下,夜搖光去将家裏的下人,從丫鬟到小厮全部看了一遍,這一看還真看出了不少門道,于是她把幼離幾個人打發之後,将衛荊叫來。
“姑娘。”十八歲的男兒,已經身形修長,沉穩而又内斂,身上有一些被溫亭湛熏染的影子。
“家裏的下人,你都知根知底麽?”夜搖光直奔主題。
衛荊對夜搖光恭敬的拱手:“都知根知底,少爺吩咐過,不用去管他們是誰的人,進了夜府,就隻能是姑娘的人。”
夜搖光心口一震,旋即莞爾,這還真是溫亭湛的語氣。水至清則無魚,這些人既然有心派了人潛進來,打發了這個,還有下一個,既然如此何必費力氣,安分守己自然是好,若是不規矩,他自然有本事讓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知道了。”夜搖光點了點頭,就将衛荊打發下去。
等到衛荊走後,夜搖光走到窗台之前,看着已經長了很長的白鶴芋,伸手撥了撥白鶴芋的嫩芽,她失笑道:“種下你之時,便想待到你花開,他會不會回到我身邊,竟不想夢想成真。”
從新給白鶴芋澆了水,夜搖光轉身進了内室,将她做了一半的嫁衣取出來,從新開始一針一線的做着。
就連幼離幾個人都發現夜搖光的氣息變了,變得更加柔和,不再像以往雖則看似灑脫,卻總是難以讓人窺探到内心,這樣的變化是從心境。
在家裏呆了兩日,夜搖光才去尋了百裏绮夢。仲堯凡對外宣稱百裏绮夢是他的救命恩人,舉目無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甚至帝都茶樓裏面還映射了他們兩人的故事。待嫁的百裏绮夢自然不在永福侯裏,而是在帝都仲堯凡的私宅裏面。
“灼華,我可算把你盼來了。”夜搖光去的時候,百裏绮夢正好在試着嫁衣,聽到夜搖光來,她連嫁衣都懶得脫,就着了一襲火紅飛奔出來,跑到夜搖光的面前激動的緊緊的抓着夜搖光的雙手,眉宇之間都是新嫁娘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