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狐狸眨了眨水靈靈濕漉漉的眼睛,他狐狸敏銳的直覺告訴他,此刻的夜搖光仿佛有些不同,但具體什麽地方不同,鮮少與人接觸的他卻說不上來,但夜搖光問他名字,他還是很開心:“赤狸,我叫赤狸。”
夜搖光溫和一笑,她點頭:“赤狸,好名字,和你極配。”
“我也如此以爲。”赤狸頓時心花怒放。
“赤狸,你爲何來尋我?”夜搖光目光認真的看着赤狸。
“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赤狸連忙表明心迹。
“你喜歡我?你知道我是一個怎樣的人麽?”夜搖光反問道。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赤狸回答。
“好人?”夜搖光失笑的搖頭,“很多人這樣說過我,但我卻并不如此認爲。赤狸,或許你爹爹把人類的修煉者對你講訴得過于肆掠,所以我對你的手下留情,讓你以爲我與衆不同,你對我生了好奇之心,但這不是喜歡,更不是愛。”
“不,我就是喜歡你。”赤狸很固執道。
夜搖光頓時出手如電,按在了赤狸的丹田:“我若要你的妖丹,你給嗎?”
看着夜搖光細長的桃花眼冷冽如冰霜,丹田處隔着皮囊,他都感受到了脅迫,他毫不懷疑夜搖光真的會破開他的身軀取走妖丹,呆呆的問:“爲什麽?”
夜搖光反而綻放出開放的梅花還要明豔的笑容,收回手:“赤狸,這不是愛,等你遇到一個要娶你性命,你毫不猶豫的真誠說好的,那才是愛。而我的夫君,他便是這樣愛着我。”
這一句話,不僅是赤狸,就連站在遠處的陌欽都爲之一震。
夜搖光沒有理會旁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緩緩的站起身,迎上梅枝背後的月光,她的身影映照在地面之上,纖細而又堅韌,她的聲音在夜風之中輕緩卻擲地有聲:“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可在我們食不果腹時,他才九歲就可以決心爲了我的溫飽将自己賣身爲學徒;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可在我一意孤行爲滿足心中所欲,他才十歲就敢爲我頂雷劫;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他卻願意陪我跋山涉水,爲了了卻我心中的遺憾,爲我擋下化神期修煉者緻命一掌;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他可以爲了滿足我心中的向往,陪我走遍天涯海角;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卻爲了替我擋去五弊三缺,一心入仕隻爲有朝一日,造福天下蒼生,讓我免去洩露天機之罰;我的夫君,他是一介凡人,在我爲了自己心中的無愧大義赴死之後,他不曾怨怪我,惱怒我,還義無反顧爲了讓我死而複生,賣掉了五年的自由與靈魂……”
清冷的月光輕柔的飄下來,融入夜搖光的眼中,她的視線有些模糊,晶瑩的淚珠滑落眼角,凝在了她緩緩綻開的唇角,在月光之下,折射着動人的光芒。
“此生得一有心人至此,縱使要走過十八層地獄,我亦願意爲他無一眼回顧。”垂下眼簾,她看着目光茫然的赤狸,“我告訴你這些,并非拿你與他相比,而是要告知你,這世間再也無一個人能夠如他一般入我心,亂我神。所以,你何必爲了一場萍水相逢執迷下去?耽誤了自己,也讓消磨了我對你以妖身修煉至此的敬佩之情。這世間,總有求而不得,總有擦肩而過,我們遇見了便珍惜,錯過了便灑脫放手,才是真正的愛自己,而我希望這世間每一個人都懂得如何真正的愛自己,至少在不曾遇上那個值得你勝過愛自己的人之前。”
說完,夜搖光深吸了一口氣,原來直面并不是那麽可怕,原來把心底的傷疤掀開,疼痛過後才能夠煥然新生,她突然覺得靈魂随之一輕。
小狐狸覺得他聽了夜搖光的話緩不過神,太複雜太深沉,他完全無法理解,心裏沉甸甸,他覺得他需要冷靜,他擡眼愣愣的看了夜搖光一眼,而後轉身離開。
夜搖光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由彎了唇瓣。
轉身,夜搖光對着陌欽笑了笑,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她伸手将金子抱起來,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而此刻躺在另外一個房間内的溫亭湛卻有些傻傻的揚着唇角,整個人仿佛掉入了蜜罐一般甜蜜。因爲夜搖光的每一個字,刻意放出神識去偷聽的魔君都轉述給了溫亭湛。
魔君看着平日裏那麽沉着冷靜睿智的一個人,此刻就像一個二傻子,頓時嫌棄的鑽入陽珠之中。
第二日,夜搖光收到了一封信,是蕭士睿寄來的信,原來是皇帝給他賜了婚,乃是當初三個人選之一,是樞密使嫡孫女喻清襲,婚期定在了五月,因爲二月是春闱,四月要殿試。同時也傳來消息,聞遊此次在湖廣參加了秋闱,取得了湖廣解元的好成績,最後一個好消息就是秦敦要當爹了,然而一月仲堯凡和百裏绮夢要大婚。
可真是一連串的好消息,既然一月份百裏绮夢要大婚,夜搖光隻怕不能在這裏過年,否則時間上有些趕,畢竟百裏绮夢舉目無親,她作爲她目前唯一的摯友,怎麽也要多上心。
故而當天,夜搖光就去向陌欽辭行,打算明日就離開。
夜間算着時間,陌欽離開了溫亭湛的房間,她才過去,卻并沒有進去,而是隔着窗戶對他道:“昨日,多謝你一語點醒。雖則我的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可我始終不待見魔物,然我欠你一個恩情,若有一日,你有所求,可到豫章郡廬陵縣太和鎮杜家村尋我,我姓夜,隻要不違正道天意,力所能及,絕不推诿。”
說完,夜搖光就轉身離開。
溫亭湛看着她的身影在紙窗之上一點點,他伸手隔空觸碰着她漸行漸遠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才低聲道:“搖搖,再等我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