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夜府裏面,已經有幼離訓練出來的一批人,幼離培養出來的人自然是不差,原本帶着挑剔眼神進來的賀氏也是挑不出毛病。
溫亭湛招呼了柳老頭子和柳合朝,夜搖光自然要招呼賀氏和柳合朝的夫人謝氏,謝氏一個看着非常溫婉賢惠的女子。
“你平日裏也是這幅打扮?”賀氏接過丫鬟地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擱下茶杯看着夜搖光一襲男兒裝。
“有何不妥?”夜搖光問。
“有何不妥?”賀氏微微皺了皺眉,“你一個女兒家,爲何要女扮男裝去男子書院上學?”
“柳三老夫人,有所不知,我和湛哥兒是窮苦人家長大,别看我們如今過得不錯,可最艱難之時,這粥啊都光可照人。”夜搖光淡聲的說道,“湛哥兒是我一直在照料,他去書院時年歲又小,我若不跟着去照顧他,難不成還指望别人照料他?”
賀氏的眉頭越皺越厲害。
夜搖光也不去看她臉色:“這人,能享受誰不願享受呢,三老夫人您說是吧?”
“娴姐兒就是這樣教養你?”賀氏冷聲質問,“就是這般教導你與長輩說話?”
娴,乃是柳氏的閨名。
夜搖光笑了:“老夫人難道不知,我不過十歲娘親就已經去世?至于對長輩如何持禮,娘親還真沒有教過我,我們鄉下長大的孩子沒有什麽做派,家裏也沒有什麽長輩,娘親和父親都是寬厚的性子,也不約束我們,難道老夫人覺着我如實回答您的話,有失禮之處?若是有,請您海涵,我這人什麽都不欠,就是欠教養,因爲沒人教養。”
“你放肆!”賀氏霍然起身,怒瞪着夜搖光。
“娘,夜姑娘性子直率,我瞧着是個好孩子。”謝氏連忙打圓場,“雖說話有些直,但也都是實言,還是小孩子,且這五年沒有她照料,湛哥兒哪裏有這般安康?”
賀氏臉色這才好了一點:“既然你自己也知你的不足之處,明日我送一個嬷嬷給你,讓她教教你規矩,平日裏你有事多聽她的話,雖說你年紀大了,但隻要吃得苦,現在開始學也不遲。”
“老夫人,您的人還是自己留着用吧,我們以前沒有人幫襯,如今也不需要外人來指手畫腳。”夜搖光直接冷然站起身,“府中還有事兒,就不陪老夫人和大太太,您二位請便。”
說完,夜搖光就轉身直接走人。她可不是這個時代低眉順眼的女子,她怕她再坐下去,會忍不住發飙,從來沒有人在她的面前這樣的頤指氣使,尊貴如蕭士睿和邑誠公主不曾,強大如千機真君,雲笠真人不曾。一個自以爲是的老婦人,倒把自己當作一盤菜了?
原主的記憶裏,柳氏是個溫柔有學識,聰慧有才華,并且不嬌生慣養的女子,夜搖光萬萬沒有想到柳氏的母親竟然是這樣的品性,真是讓她無比的反感。
這邊夜搖光走出去,那邊溫亭湛和柳老爺子聊的也不是很愉快。
“你到底要如何才肯罷手?”柳老太爺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老爺子這話學生聽不明白。”溫亭湛淡聲道,“從柳二老爺起,便是你們柳家處處尋學生的不痛快,如何到了老爺子這裏就成爲學生不肯罷手?”
柳老太爺的目光一深,一年不見,他似乎蒼老了不少:“柳家從此以後,與你兩不相幹,你便會罷手?”
“哈哈哈哈……”溫亭湛一陣冷笑,“殺人償命,老爺子,我娘爲你們柳家人所害。”
“她是柳家的女兒,她的命是柳家給的,柳家就算收回來又如何?”柳老爺子沉聲道,“何況,你已經害了我柳家兩條人命,還不夠?”
“不夠。”溫亭湛冰冷的目光毫不示弱的回視,“就算你們要一命抵一命,算上柳合鵬與柳居行也不過才兩人,而我爹、我娘還有我弟弟乃是三條人命。”
還有搖搖,這句話溫亭湛沒有說出來。
“溫允禾,你莫要欺人太甚,你父親之死也要栽在我們柳家頭上?”柳老爺子怒喝。
溫亭湛目光一閃:“看來,老太爺還不知我爹娘真正的死因,隻能說明您的誠意不足,您還是回去調查清楚明白之後,再尋我說如何了解。”
柳家人,如果從一開始就這樣心平氣和的來尋他說如何了結,他不介意隻針對最終兇手,至此和柳家形如陌路,可他們先是欺壓,如今知道怕了,才放低姿态,卻俨然他們才是苦主的架勢。
“你這是何意?”柳老太爺看了看柳合朝才問。
“字面上的意思。”溫亭湛伸手端起茶杯。
這是端茶送客之意,但目的沒有達到,柳老爺子卻不願意走,柳合朝見此隻能低聲附耳在柳老爺子耳邊解釋。
這邊夜搖光走出了房門,就到了花園的水榭背後,憑欄而望,初冬的風輕輕的吹拂,她一襲輕紗羅裙,在風中款擺,與高懸在屋檐下的燈籠相映成輝,後一步追出來的謝氏看着水榭亭台上的少女,她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絕代風華。
少女該有的美她都有,并且還有一手神鬼莫測的本事,據說她女紅廚藝樣樣都不差,一個人能夠創下如今偌大的家業,多少大家族精心調教出來的嫡長女也沒有這番本事,對于夜搖光她無疑是從心裏贊賞。
“夜姑娘。”謝氏将兩個丫鬟留在了長廊的入口,獨自一個人走上前。
“大太太。”柳合朝在柳家第三代人中排行老大,所以謝氏是大太太。
“夜姑娘,我們能說說話麽?”謝氏對夜搖光溫和而又不失客氣。
“大太太若是不覺着此處風大,那就請坐。”夜搖光看着面前的欄杆下長椅,并沒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