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他是鐵了心要和你做鬼夫妻呢!”夜搖光想到方才少年的決絕,不由後怕,再晚上半步,真是麻煩了,“你對他亦有情。”
郭媛這才把目光收回來,她自嘲一笑:“那又如何?人鬼殊途,相逢未逢時,我們注定是要陰陽兩隔,有情無情皆是一場空。”
“你們怎麽會糾纏到這一步?”夜搖光重重歎了一聲氣,餘長安和郭媛,一看就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我也不想……”郭媛閉了閉眼才道,“陳臻兒同舍便是他的妹妹,餘家在餘杭乃是名門望族,家中底蘊不低于豫章郡柳家,陳臻兒原本就與馨兒交好,他父親乃是餘杭知府,是陳臻兒父親的頂頭上司,我借着陳臻兒的名頭去了餘家,起初不過是看中了餘家的藏書……”
郭媛不僅喜歡看書,而且她急于弄明白自己的現狀,自然是不敢去找道士或者高僧,這種事問了其他人也未必懂,陳家的底蘊遠不如餘家,餘家在餘杭的名望比郭媛的夫家任家還要深厚,郭媛借着和餘長安嫡親妹妹餘歡馨的私交,便常去餘家,餘歡馨在餘家頗爲得寵,餘長安也是格外喜愛這個知書達理的妹妹,書房從不禁制餘歡馨,餘歡馨自然帶着郭媛,郭媛看書又快,見解還獨特,而且她竟然看得不是一般的書,一下子就引起了餘長安的興趣。
一個男人一旦對一個女人開始有興趣,開始關注,那就是愛情的萌芽,可惜最初郭媛并不知道,她一味的沉浸在要找出自己這副模樣的因由,直到她被陳臻兒踢出去之後,那一日陳臻兒恰好遇上了餘長安,餘長安瞬間就發現這個讓他頗爲傾心的女子似乎一夜之間變了個模樣。
餘長安也是個聰明的人,他便多方的查探,結合陳臻兒的異樣,又從妹妹那裏不着痕迹的打聽,他得到的答案吓得自己冷汗淋漓,可這都不及郭媛消失不見來的重要,他瘋了一般去尋郭媛。
那時候,他才知道他竟然對一個不知是妖還是鬼的女子魂牽夢萦到了這樣的地步,竟然可以不在乎她是不是人……
好在後來郭媛又回到了陳臻兒的身體,他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就開始糾結要不要詢問郭媛到底是什麽來路。他想知道關于她的一切,卻又害怕他開口詢問過後,郭媛從此就消失在他的世界,這樣忐忑的心情一直保持到他發現郭媛的異常,并且施計跟蹤郭媛,親眼看到郭媛從陳臻兒的身體裏爬出來吸男子的陽氣徹底爆發。
他不知道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是郭媛吸食第三個男人,他無法忍受,當即就沖了上去,将那個男人給扔了出去,郭媛當時急需陽氣,根本無法控制自己,即便極力的遠離排斥餘長安,可終究抵不過陽氣的誘惑……
那是郭媛最後一次采陽,這兩日跟着餘長安她真的什麽也沒有做。
“我不知道爲什麽,他的陽氣竟然會自己鑽入我的體内,以往我和旁人在一道時從未如此過。”郭媛感覺到很惶恐,她覺得她會害死餘長安,“灼華,求求你,你救救他,我不要複仇,隻要你能夠救他,我現在就心甘情願的進入輪回。”
“你放心吧,他沒有性命之憂,你會自動吸納他的陽氣,是因爲他的意願。”夜搖光輕聲解釋道,“他願意将陽氣散給你,所以就算是你也控制不住采納他的陽氣。”
“那便好,那便好。”郭媛終于放下心,“隻要他沒事就好。”
“他有沒有事,尚且不能定論。”夜搖光道,“他還有一個月就要參加秋闱,現如今他這副模樣……你若不将此事善了,将會生出一段孽緣。”
郭媛呆呆的不動了,她飄到餘長安的身邊,目光專注的看着他。
夜搖光心裏又是歎了一口氣:“你好生守着他一夜,也想一想該如何解開這個結,我将聚魂鼎放在這裏,天亮之前,你自己進去吧。”
郭媛一動不動的沒有說話,夜搖光也沒有指望她回答,便退了出去。
溫亭湛站在院子裏的樹下等着她,其他幾人也圍着。夜搖光走上前便道:“也不早了,雖說明日休沐,也早些歇息。”
“哎,小樞,那個那個她在屋子裏?”陸永恬沖着漆黑的房間努了努嘴。
“你放心她沒有那個心思對你下口。”夜搖光翻了一個白眼,“你要實在是害怕,就去和小陽一道。”
和乾陽那個呼聲震天的家夥一道?據說乾陽還會夢遊,夢裏練拳,一個不小心就成了肉靶子,但是不去和乾陽一道,他還真有些怕怕的。
不理會陸永恬的糾結,夜搖光和溫亭湛等人回了自己的學舍,洗漱完畢躺在床榻之上,夜搖光就将郭媛和餘長安的事情講了一遍。
末了,不由歎了一口氣:“這真是最遠的距離。”
明明相愛,卻人鬼殊途。
“這注定是一場空亡。”溫亭湛也道。
“你說這餘長安日後可如何是好?”夜搖光有些擔心,好好的一個大好青年就這麽給毀了多可惜,尤其是溫亭湛還說餘長安原本有望進士及第。
“餘長安哪裏是這般容易被毀去?”溫亭湛側頭看向夜搖光,“他一開始便直言隻想陪郭媛最後一程,想必這兩日郭媛已經将前因後果講訴給了他,他心中有數。”
“可他方才根本不似作假,若是郭媛被度化之後,他殉情了可如何是好?”夜搖光皺眉道。
“搖搖似乎很怕餘長安殉情?”溫亭湛不解。
“當然怕啊。”夜搖光立刻道,“雖說他是郭媛遇到我之前就已經結下的孽緣,與我無關。可我費心度化了郭媛,餘長安若是殉情,這筆業障就算在了郭媛的身上,她進入輪回之後是要還債,我既然接手了,自然希望做到盡善盡美,讓郭媛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脫,她已經夠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