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木連忙将門打開:“客人請進。”
夜搖光唇角噙着笑,淡淡的看着兩人,柳合朝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溫和的笑了笑,才邁步走了進去。
宜甯很熟練的上了茶水和糕點,夜搖光道:“不知客人爲何事占卦。”
柳合朝呷了一口茶水:“不知占卦可占些什麽?”
“家宅,風水,尋人,啓事,身命,伉俪,六甲,吉兇……”夜搖光報出一大串,“隻要你想知道,心誠則靈。”
“想知道?心誠則靈?”柳合朝放下茶盞,擡眼看向夜搖光,“那可否請夜姑娘占一占我這個人?”
跟褚帝師一樣玩高深。
“好。”夜搖光二話不說取出三枚銅錢,熟練的起卦。
竟然是周易六十四卦中第三十六卦——明夷卦。
“如何?”柳合朝開口問道。
夜搖光擡眼看看他:“明夷卦乃是坎宮遊魂卦,坤上離下,坤爲地,離爲火,明夷爲受傷之意,此卦主君子受困之意,不吉。”
柳合朝眼皮顫了顫,卻沒有說話。
夜搖光從幼離的手中接過筆墨,開始畫出簡單的卦象:“此卦一二三五爲陰爻,四六爲陽爻,五行由上到下分别是金水土水土木,則對應的六親便是父母-兄弟-官鬼-兄弟-官鬼-子孫。應爻爲第六爻,世爻爲第三爻,今日是甲辰日,便是騰蛇持世,青龍臨子孫。若是單說客人本人,那便是卦象所言,鳳凰垂翼之卦,出明入暗之象,須得韬光養晦。此卦青龍子孫相應,說明客人乃是君子之命,不慕富貴。”
原本以爲柳合朝是來找茬的,卻沒有想到占出了這個結果,夜搖光不由看了看柳合朝的面相,的的确确不是金玉其表之人,而是一個相當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韬光養晦?”柳合朝重複了一遍,“有這四個字足以,全晖給姑娘送上卦金。”
跟着他的随從立刻取出了一個荷包,将其遞給夜搖光。夜搖光身後的幼離接了過來,她卻沒有說話,而是靜待柳合朝的下文。
沉寂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柳合朝才突然問道:“你們……過得可好?”
“好?”夜搖光淡笑,“嗯,現在過得挺好,家财萬貫,上無爹娘需要孝敬,下無弟妹需要教養。”
夜搖光平淡的一句話帶着刺,讓柳合朝的身子一僵,眼中有水光一閃而過,他似乎不知道怎麽開口再說下去。
“客人若還有疑問但請問,若沒有,寒舍便不留客了。”夜搖光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柳合朝坐了一小會兒,有些頹然的站起身,他看向夜搖光:“我們能不能見見湛哥兒?”
“他今日不在家,你的要求我會轉達,要不要見是他的權利。”夜搖光淡聲道。
“好,那我明日再來。”柳合朝說着,就走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勞煩你轉告湛哥兒,不論是舅舅還是他外祖這些年都并非有意對他不聞不問,祖父已經知曉是因他的緣故,才讓大伯失了吏部尚書之位,此事隻怕不能善了。”
夜搖光有些詫異,柳合朝今日來試探她,是想看看她是不是有真本事,最終目的竟然是來提醒他們要提防柳家老頭子,也許這麽多年三房沒有打聽他們的消息,是和柳家人達成了某種協議,所以當他們回到杜家村之後,柳家人再沒有幹預過他們的生活,而那一盆松柏是因爲柳氏的母親賀氏打破了這個協議送來,給了人可乘之機,因爲他們失信在先,所以這幾年才不敢再打聽?似乎說的過去,卻有些地方不對勁兒。
不管如何,柳合朝這份就算隻當做陌生人的善心他們領了,于是夜搖光開口問道:“三年前,你們是否送了一盆松柏給我娘?”
柳合朝腳步一頓,他轉過身納悶的看着夜搖光,卻很堅定的點頭:“是,那盆松柏原就是你娘小時候養在家裏,當初……她離開之時托付二弟悉心照料,後來娘偶遇你娘,回去之後心中牽挂,想要接濟你娘,可你娘性子執拗,大房也盯着,娘便在松柏内放了千兩銀票,以二弟的名義送還給你娘。”
夜搖光的目光閃了閃,那時候柳氏和溫長松的确已經開始落魄,隻怕去見賀氏連像樣的見面禮都拿不出來,賀氏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女兒,自然會心酸,她直接給柳氏錢,柳氏肯定不要,才想出了這個既掩人耳目,又讓柳氏退還不了的辦法,想着柳氏如果急需也能夠應個急。
“知道這件事的有多少人?”夜搖光的目光頓時變得淩厲,利用一片慈母之心,行兇狠之事,簡直不可饒恕,“當初送東西來的人何在?”
柳合朝也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立刻聽出了不同,上前幾步,面色沉凝的問道:“你爲何這般問?”
“你們送來的那一盆松柏,要了我爹娘還有我娘腹中孩子三條人命。”夜搖光将話說出來,目光緊緊的盯着柳合朝的神色。
就見柳合朝震驚不已,情緒也有些失控,一把抓住夜搖光的胳膊:“此話當真?”
夜搖光抽回自己的手腕,她将天麟取出來:“松柏壇子裏沒有銀票,有的是這一把短刀,這把短刀是從墳墓之中流出,蘊含着兇煞之氣,常人與之相處久了,就會沾染煞氣,從而飛來橫禍,而那一盆松柏一直放在我爹娘的房間,我也是爹娘走後,才無意間發現。當初送松柏來的人也沒有暗示過我娘松柏壇子裏有什麽。”
柳合朝瞪大眼睛看着夜搖光手中的寒光凜凜的短刀,先是驚痛後是滿目仇恨:“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
“不必了。”這時候門外響起溫亭湛冷淡的聲音。
柳合朝轉過身看着身姿挺拔,長相完全随了妹妹,甚至眉目和他還有兩分相似的小少年,當即大步上前,卻又不知所措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