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術和武,聽名字就知道二者有相通之處但卻又有着本質區别。
蘇天中的毒,林風還真拿不下來,除非打開視屏通話向武俠世界的俏藥叉求助。在系統懲罰期這麽做無疑要付出巨大代價,眼下并非沒的選擇,聽楊院長的意思,這位肖主任醫術也是醫院裏頂呱呱的。放着賢人不用,自己遭老鼻子罪,那不是閑的蛋疼嗎?
和老院長客套了幾句,林風目光望向肖主任,兩個人打算一起給蘇天看病。當然肖主任主治,林風隻是做了個助手。
大舅把林風拉到一邊,偷偷摸摸的瞅了瞅四周沒有人,這才小聲的問他:“這老頭看起來都半拉身子入土了,他能行嗎?”
他說的是肖主任。
誠然,從形象上來說肖主任确實有點讓人不信服。這是個已經退休的老主任,是楊院長破例通過一些特殊的方式才留下老先生繼續在醫院裏工作。
這位老主任在穿着形象上也不是太講究,年齡大了,身上自然而然帶了一種老人的暮氣。
林風笑了,大大方方的看了老主任一眼,才發現老主任也在看他,面色和善,古井無波。
林風知道,大舅的那些話老主任未必就沒聽見。
病房就這麽大點,大舅把林風拉到了角落裏,說話的聲音很低,自以爲年紀大的人耳朵就不好,老主任肯定是聽不見的。他卻不知道有一種老醫師或許年老體衰,或許身子骨羸弱,但絕對不會老眼昏花,耳聾耳鳴。
老主任的聽力很敏銳,這一點林風是非常肯定的。要不然楊院長不會留下他繼續在醫院裏服務,醫生這個職業容不得一丁點差池,一個耳朵不靈光的人,或者一個老眼昏花的人,在行醫過程中最容易出現問題。何況老主任還是一個中醫。
中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除了切脈以外,其他的三樣都與聽力和視力有關。
但人家老先生雖說是聽見了大舅在背後嚼舌頭根子卻不在意,而且目光看向大舅時也是一臉善意的款。
這說明什麽?
說明老先生具備一個醫者最起碼的德行!
老生常談的一句話,先學會做人,然後立業。
老先生有着足以令人尊重的醫德,僅此就足夠了。
當然用這些虛無渺茫的東西說服大舅顯然不成立,所以林風換了一種說法:“你注意看老主任的手。”
啊?
大舅張大了嘴,不明所以。可目光卻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老主任的一雙手,蒼老,滿是褶皺,但卻很幹淨。
“僅僅是很幹淨嗎?”林風笑着反問道。
不等大舅回答,他自顧自的解釋起來:“我可以告訴您的是,老主任每天最少要洗幾十上百次手。這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洗手,這樣吧我跟你說一下他洗手時的細節。
1 、洗手前将洗手衣袖卷至上臂 1/3 處,用肥皂及流水将手和前臂按普通洗手法清洗一遍。
2 、用無菌毛刷蘸取消毒肥皂液刷洗手和臂,特别注意甲緣、甲溝、指腹等處的刷洗,從手指尖到肘上 10cm處;兩臂交替刷洗。一次刷完後,手指向上肘朝下,用清水沖洗手臂上的肥皂水,反複刷洗三遍,共約 10 分鍾。刷洗時動作稍快及用力。
3 、用無菌小毛巾從手到肘部擦幹手臂。擦過肘部的毛巾不可再擦手部。
4、将手和前臂浸泡在 70%~75% 的乙醇桶内,浸泡範圍至肘上 6 厘米處,浸泡 5 分鍾。若有乙醇過敏,可改用 1 : 1000 苯紮溴铵溶液浸泡。
5、洗手消毒完畢後,保持拱手姿勢,手臂不應下垂,也不可再接觸其它未消毒物品,否則再重新消毒。 ”
大舅聽的目瞪口呆,怔怔的望着老主任。耳邊又響起林風的絮絮叨叨的聲音:“你注意看老主任的指甲和皮膚褶皺處。”
幹淨。
無可挑剔。
沒有一絲泥垢,指甲也修剪的中規中矩。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老主任的一雙手,打個比方吧,普通人手上的細菌假如是十萬,那麽醫生手上的細菌要高達五十萬之巨。
大量流行病學資料顯示,醫護人員雙手的細菌種類和數量較其他人群更多,醫院感染都是直接或者間接通過手傳播。而通過規範手衛生措施,能有效降低醫院感染的發生率。
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洗手。
這是一個醫生常識性的職業操守,每天按照規則洗手十五次是底線。按照規則洗手三十次是良好。至于不按照規定的洗手方式,洗了等于沒洗。
林風眼神含笑道:“這樣說你大概能理解了。老主任每天洗手幾十到一百次才能達到你肉眼看見的效果。此外,剛才說了手上殘留細菌的問題,我估摸着老主任手上的細菌應該低于普通人的兩到三倍。”
大舅心頭微微驚了一下。
他是鄉下人驚訝是有的,卻不能完全理解這句話裏面的含義。
林風懂。
他知道有些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就比如洗手,讓一個普通人一天洗幾十次手,雖然有些困難但也可能完成。可如果讓他堅持一個星期呢?
一個月呢?
一年呢?
細節決定成敗,看起來隻是一雙不起眼的一雙手,可你能從這雙手裏面看到什麽?
林風看到的是,一個老醫師在崗位上一絲不苟的堅守!嚴于利己的職業操養!敢于用幾十年如一日的細節,粉碎一切未知危險可能性的醫德!
這樣的一位老人,他的背是彎的,心卻像旗杆一樣堅挺!
這樣的一位老人,有什麽資格質疑他的醫術?
大舅一臉迷糊:“然後呢?”
“啥然後?”
“他每天洗那麽多次手,然後怎麽地了?”忽然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說他手洗秃噜皮了?
我次奧!
林風不想跟大舅聊天了,打擊人。
另一邊。
“小林,快過來,你這個助手當的不到位啊。”楊院長在那邊招呼道,打趣的看了看大舅。
林風連忙小跑過去。
接下來的事,反而簡單了。
老主任是學中醫的中規中矩,不像林風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具有觀賞性和讓人張大了嘴眼前一亮的感覺。
傍晚時分。
蘇天把老主任開的一副藥喝了下去,狀态好的多了。
老主任還留在病房裏和林風讨論醫生。
“我孫女也和你差不多大。”老主任樂呵呵的話家常。
給蘇天治療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小小的意外。和老主任的醫術沒關系,而是因爲這毒是現代科技化學合成的産物,有着太多不确定性。
治療過程時,毒突然複發,老主任雖然及時的采取了一系列應急措施,可那毒素還是有一定的量沒有控制住,通過人體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當時也算是情況危急,林風小露了一手,拿出一根銀針當幌子刺入一個不太重要的穴位,實際上是動用了體内真氣将蔓延的毒素完全控制住并且逼到了腸胃的管壁上。
這一手卻是讓老先生驚爲天人。
治療到後來,楊院長一不小心說露了嘴,老先生這才得知原來當初都教授那次病例林風才是主治。
年少有爲!
咱們這些老家夥不服老是不行喽!
老先生這樣唏噓感慨道。
一旁的落落大眼睛狐疑的瞅了瞅這個老頭,味不對啊?
這老頭怎麽三句話離不開他那個孫女呢。
啥意思?
落落忍不住咳嗽了兩聲,還走上前去親熱的挽住了林風一隻手臂,宣誓領土主權。
老先生見狀一愣,然後隻能苦笑着把心裏的念頭打消了。
病床上。
“他這是想要我的命啊!”這是蘇天醒來的第一句話,目光黯然神傷,卻精光一閃。
這個他值得是誰不言而喻。
憤怒之餘難免傷感。
蘇天和宋建輝之間是純粹的利用關系,可畢竟是名義上的父子,商場上的争名逐利蘇天說不出來什麽,可這種要人命的勾當未免讓人心寒。
“我饒不了他。”連一向從來沒有對誰抱有過明顯敵意的落落,這時候也徹底的憤怒了。
大舅和大舅媽對視了一眼,歎了口氣。
他們一開始是極力擁護宋建輝的人之一,除了這檔子事心裏愧疚。
林風站起身來,走過去,對着蘇天笑着道:“爸,這件事就交給我和落落吧。”
蘇天點點頭,沉重了歎息一聲道:“你們兩個的婚期用不用我拖幾天?”
“大哥……”大舅和大舅媽急了,連忙站起來。
蘇天打了個手勢沒讓他們說話,目光定定的看着林風。
“不用。”林風微笑,非常強勢而且自信的口吻:“天南是您老的低頭,說句大不敬的話,您就是天南的地頭蛇,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京城來的又怎樣?是龍得給我盤着,是虎得給我卧着。”
“好。”
蘇天眼中神光大綻,重重的一拍床沿:“落落交給我我放心!”
林風咧嘴一笑:“合着您以前一直都不放心我這個女婿呗?”
蘇天翻了個白眼,這倒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