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傳來。
蘇天是個講究人,家庭風氣習慣也比較講究。
比如被窩裏的落落聽着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碎碎念道:“咚咚兩聲,是我月娥姐來了。”
林風:“?”
“哎呀,還愣着幹啥,你快起來穿衣服。”
“你怎麽聽出來是月娥姐的?”林風一邊穿衣服一邊還在奇怪這個問題。
“聽過郭德綱教子經的那段相聲嗎?”落落問。
那段相聲,郭德綱以幽默風趣的語言風格講了好多祖上傳下來的老規矩,比如
筷子不許立插米飯中,因爲象征着香爐;
不能用筷子敲盤碗,有乞丐之嫌;客人添飯時一定不能說:還要飯嗎?
敲門應該先敲一下,再連敲兩下,急促拍門屬于報喪……
吃飯的時候,坐哪位子不能再換;不許用筷子敲盤碗;筷子不準插在米飯上……
郭德綱的相聲受追捧,他的微博也很火。不久前,新浪上最熱的一條微博,就是郭德綱以兒子郭麒麟爲由頭,大抖包袱,講規矩的。這條微博,在短短一天内,轉發量超4.5萬次,評論1.2萬次。
郭德綱微博講“規矩”
@郭德綱:一日與師哥王少立先生聊天,提起我兒麒麟一勁誇獎。“少爺挺懂事”“怎麽呢?”“每次見面都知道站起來打招呼”“這不應該的嗎?”“唉,現在的孩子們淨不懂規矩的”我愣了一下,細細咂摸規矩這兩個字……
人活一世是要有規矩的。有禮數有體統,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孩子在街上走,穿着打扮看娘的手藝,說話辦事顯出爹的教導。
全家人圍坐用餐,大人不動孩子不能動。長輩坐正中,其他人依次而坐,一般來說夫妻要挨着。有的孩子得寵,可以挨着老人,但坐椅不可高于長輩。吃飯坐哪就不能再換,端着碗滿處跑那是要飯的。不許用筷子敲盤碗,也有乞丐之嫌疑,在外吃飯這叫罵廚子。喝湯不許吸溜,吃飯不許吧嗒嘴,要閉上嘴嚼。兒時的郭麒麟常因吃飯出聲音而被呵斥。夾菜隻許夾前面的,不許過河。許騎馬夾,不許擡轎夾。騎馬指的夾浮頭的菜,擡轎是抄底,那爲下作。吃烙餅不許從中間吃,咬一洞像紙錢,老人不開心。筷子不許立插米飯中,因爲象征香爐,隻有死刑犯的辭陽飯才這樣插筷子。吃飯時,手要扶碗,決不許一隻手在桌下。家有客人,要謹記茶七、飯八、酒滿。客人添飯時一定不能說:還要飯嗎?必須問:給您再添點?當然,講究是赴宴一般不添飯。
上人家串門,敲門時先敲一下,再連敲兩下,急促的拍門屬于報喪,本家必不悅。遞剪子時要手攥剪子尖兒,把剪刀柄讓給對方。與人拍照合影,輕易不要手搭對方肩膀,除非是長輩疼孩子方可。
另外,大人教育孩子還有許多瑣碎事。不許叉腿待着,不許咋咋呼呼,不許嘬牙花子,不許斜着眼看人,老話說眼斜心不正。不許撸袖子挽褲腿,不許抖腿,所謂男抖賤女抖浪。與人交談必須稱您,第三人稱尊稱要說怹(tan)。
規矩可以不遵守,但是不能被毀滅。
落落俏皮的吐了吐香舌:“在我小的時候,我爸就特别嚴厲,整天在我耳朵邊念叨着無規矩不方圓,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不能丢之類的。可煩了。
那時候我偶爾碗裏剩一點飯沒吃,都要被罵。反正在我的印象裏我爸就是一個刻闆的人,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還特别的強勢。”
林風在他皺起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
門外傳來月娥姐的嘀咕聲。
“大白天的還鎖門,在裏面幹嘛呢?”
林風心虛的縮了縮脖子,手腳麻利了些。
“咦,我外套呢?”
落落正在穿襪子,指了指地上。
“幫我撿一下。”
“自己撿。”
刺啦~~
落落小臉一苦:“小林子,我絲襪壞了。”可憐巴巴的眼神。
林風低頭一看,這丫頭剛才慌慌忙忙的,用力一扯絲襪扯出一個大窟窿。
“要不就别穿了吧。”
嚓嚓~~
門外傳來鑰匙扭動的聲響,嘎吱一聲門打開,月娥姐推開門走進來,下一秒,四目相對,落落拿着一隻壞了大窟窿的絲襪,一隻要穿襪子的手僵在了半空。
林風正在穿外套,裏面的襯衫匆忙之下也是弄得亂七八糟歪歪扭扭。
月娥姐瞳孔放大,目瞪口呆。
一時間,卧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你,你們倆個……”月娥姐瞠目結舌,嘴都結巴了。
落落小臉瞬間羞得通紅,不敢看月娥姐的眼睛,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林風讪讪的笑着:“那個啥,我給落落買了件禮物,我們兩個正研究呢。”
月娥姐呃了一聲,目光不由自主的跳過林風,落在兩人身後的席夢思大床上。
被子沒疊,溫暖的被窩似乎還在冒着熱氣。
躲在被窩裏看禮物?
察覺到月娥姐的目光,林風心下打了個突突,心想壞了,黃泥巴掉進褲裆裏,這下不是屎也是屎了。
月娥姐是氣的夠嗆,很鐵不成鋼的狠狠瞪了落落幾眼。
“你們可真行,這可是大白天,三叔公他們都在客廳喝茶呢。”
“月娥姐,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落落可憐巴巴的道。
月娥姐都被氣樂了:“我想的哪樣啊?”
落落:“……”
林風老臉也是一陣滾燙,火急火燎的和落落上了床,隻是想看看那個祖母帝王綠是夜光的不。結果撞了個大烏龍。
好在這貨臉皮厚,很是光棍的攬着落落***,臉不紅氣不喘的道:“月娥姐來找俺啥事啊?”
呸。
月娥姐淬了他一臉,你丫的還能再不要臉點不?
這就裝的跟沒事人一樣了?
真别說,林風就是這麽想的。
反正明天就要結婚了,落落是我媳婦這事鐵定沒跑了,跟我媳婦睡覺天經地義,别說沒啥事發生,就算真的那啥那啥了,那也是我媳婦。咋地,你有意見?
月娥也是服了。
連忙把正經事給說出來:“是有事求落落幫忙,你先出去一會。”
“啥事還不能當着我面說啊。”林風撇了撇嘴道。他知道落落臉皮薄,這時候留下她一個人讓月娥姐欺負了咋辦。
月娥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沒你的事一邊待着去。”
“嘿,怎麽說話呢?”林風不樂意了。
旁邊的落落拉了拉林風衣角:“你先出去一會。”
“嗯。”點點頭,屁颠屁颠的走出去了,和月娥姐擦肩而過的時候還不忘了嘚瑟的揚了揚脖子:“快點啊,隻給你三分鍾時間。”
滾犢子。
月娥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回過頭來又好氣又好笑,羨慕的看着落落:“也就你能拿得住他了。”
落落溫柔一笑,美豔不可方物。
“月娥姐找我什麽事?”大大方方的揚起臉。
突然間氣質變得大方得體,不再是林風在身邊時那嬌滴滴的小模樣。
“得,還跟我擺起架子了。”月娥姐翻了個白眼。
這幾個月落落變化驚人。
以前柔柔弱弱的影子很難見了,身份的變化讓她氣質也翻天覆地,現在的落落是蘇氏集團總裁,未來集團公司的繼承人。
恐怕也隻有林風在時,她才會變成那個懵懵懂懂纖弱可人的小姑娘吧。
半個小時後。
客廳,林風在和蘇天喝茶,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着。
七大姑八大姨從二樓下來。人還挺齊,落落、三嬸、大舅媽、月娥姐、小川、小菲、王珍……
一群人邊走邊說話。
“林風呢?”
“我也沒看見他。”
“去哪了這是?”
“诶,姐夫!”小川看見了沙發上坐着喝茶的林風,幾個快步從樓梯上沖下來:“姐夫,你怎麽在這?”
三嬸、大舅媽和王珍等人也看了過來,落落和月娥說着話,卻是頭也不擡。
林風逐一跟幾人打了個招呼。
小川松了口氣,遲疑着看看女朋友小菲,沒說話。
這時,王珍看看表,從樓梯上下來,嘴上道:“事情都說清楚了吧?我們也該回了,小菲,走吧。”
“媽,等等!”小菲急急看向小川,使勁兒跟他使眼色。
王珍皺皺眉:“小川家裏人沒和你說明白?那先走,路上我跟你說!”
客廳裏的七大姑八大姨的親戚走了好多,隻剩了三叔、大舅、三叔公幾個人聞聲走了出來,三叔闆着臉看向三嬸:“沒談好?”
三嬸一搖頭,下巴努努林風方向。
三叔顯然理解錯了,一歎氣,對王珍道:“晚上住這兒吧,再談談。”
宋建軍眨眨眼,插話道:“是啊,我看咱們小川挺好的。”
王珍爲難地摸摸女兒的肩膀,“我就這麽一個女兒,當然得爲她以後着想了,最起碼也得有套市裏的房子啊,可小川……”
月娥姐和落落聽見這話,加快了腳步走下來。
之前兩人在卧室裏的談話猶在耳畔。
落落知道了事情始末以後,主動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向林風借錢?”
月娥:“向宋建軍借也行,我看他挺喜歡你的,這些錢對他來說應該是小數字吧?”有句話月娥沒說出口,向林風借錢,就他那窮酸樣,有錢嗎?
礙于落落的面子,說的婉轉了一點。
當時落落皺了皺眉頭,不太高興的說道:“姐姐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的面子可值不上幾百萬。再者,宋建軍是喜歡我不假,他之前出手也很大方,一塊翡翠就四百多萬。可那是因爲他想用錢買我身體的前提下。眼下我家裏人和他早就攤牌了,明天就是我和小林子的婚禮,你覺得他還會爲了一個有婦之夫一擲千金?”
“這……”
落落搖頭失笑道:“如果是幾萬十幾萬,我動動嘴,宋建軍拿出來不難。可過了二十萬這個數,那就不是面子和面子的問題了。那是交易。”
不等月娥姐說話,她又道:“小川也是我弟弟,晚點我和小林子說說。除了我丈夫以外,動辄上百萬的大錢其他人,呵呵……”
“可林風那小子有那麽多錢嗎?”月娥暗自嘀咕道:“他要是真有錢,婚房還用你們出,婚禮的一應花銷他好像也是一毛不拔吧?”
……
客廳裏。
鄒吉祥一咬牙,嗖地一下看向我:“姐夫,我想跟小玲結婚,現在……現在……”
林風傻愣道:“現在怎麽了?”
王珍見小川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急忙捅了他一把。
小川許是沒怎麽求過人,臉都憋紅了,“我我我”了半天,就是說不出口。
落落和月娥走了過來,落落拉起林風的手,目光卻是看向宋建軍:“有個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宋建軍頓時一喜,可目光落在兩人緊緊相扣的手上,喜色淡了幾分。
“請說。”
落落看了看小川又看了看林風,語氣平淡的道:“我弟弟要結婚買房,想從你這周轉周轉。”
宋建軍眉頭皺的更深了,沉吟了一會:“你想要多少?”
“一百萬吧。”
“這個……”宋建軍咬了咬後槽牙,許久擡起頭一臉歉意的道:“我手上也沒這麽多錢,要不你等等,我去和建輝商量一下,一百萬也行沒有,三四十萬還是……可以的。”
落落一聲輕笑:“不必了。”
轉頭,落落拿起了桌上林風喝過的一隻紅酒杯,酒杯裏面裝着茶,她眯着眼睛,撚了撚手上的酒杯,側頭看了林風一眸子:“你給我點錢!”
宋建軍臉色微變。
客廳一下就安靜了下去,所有人都看着林風和落落。
林風想也不想地摸出一張支票來開始刷刷地寫着:“……要多少?”
落落抿了抿酒杯,“……一百六十萬!”
“好……”林風低着頭快速寫好金額數字,旋即,把支票一抽,走過去遞給了她:“就這一張數額一千的,你用完以後剩下的還我就行,我想做點小買賣。”
也許是沒想到林風這麽痛快,大舅媽和三嬸等人瞠目結舌!
一樓客廳。
空氣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寂中,支票落在茶幾上的細微響動都清清楚楚。
一百六十萬,對于一個普通家庭來說,可謂是筆天文數字的巨款了,如果一月工資三千塊的話,一年薪水将近四萬,也就是說,這個人不吃不喝不玩不樂,需要四十多年的時間才有可能掙夠這一百六十萬。而林風這貨,一身的地攤貨,誰都看不起他,然而在落落有困難的時候,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便想也不想地拿出了一百六十萬,不,是一千萬。仿佛跟路邊小攤上買了根兩塊錢的雪糕那麽簡單。
落落的态度更簡單。
她看也不看地拿起支票,随手往小川身前一遞,連句謝謝都不和林風說。
小川和他女朋友呆呆地看着那張支票,咽咽吐沫,“姐,你幫我們選房吧。”
落落嘴角跳了跳,斜眼看看他:“都是要結婚的人了,以後自己的事兒自己辦,買房還要姐張羅嗎?你跟小菲商量着來吧,喏,錢你自己拿着,支票有期限的,這周之内盡快把錢轉到你賬戶上。另外沒給你姐夫把錢都給花幹淨了,留着點我們倆還要留着過日子呢。”
小川顫抖着手腕接過支票,情緒有點激動。
三叔眉頭闆了闆:“小風,你這……唉……”
王珍樂得跟什麽似地,瞅瞅我,鞋子冷不丁踢了小菲一下,“愣着幹什麽呢,還不謝謝你姐夫!”
小菲啊了一聲,才反應過來,紅着眼睛泫然欲泣道:“謝謝姐夫,真的謝謝您。”
小川也刷地一下看向我:“姐夫,謝謝您,錢我以後肯定還您!”
林風擺擺手:“别提還錢不還錢的了,你姐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客氣什麽?”
三嬸歎了口氣,看看我們,末了對落落道:“你好福氣。”
落落淡漠地抿着姓感嘴唇上的酒精,卻是什麽也不說。
林風咳嗽了一聲:“沒事沒事,什麽謝不謝的,都是我應該的。”臉上雖有尴尬,但我心裏卻美滋滋的,不說謝謝才對,那證明落落沒把我當外人。轉頭再看向臉色不好的宋建軍,林風這叫一個樂啊,落落故意先找他要錢,這小心思用的,誰親誰疏這還用說嗎?
之後的氣氛猛然熱鬧起來。
除了宋建軍,其他包括三叔公在内的人都對林風熱情了許多。
王珍拿手機給家裏打過電話後,似乎争得了她愛人的同意,很快就跟三叔和三嬸敲定了吉祥倆人的事情,現在,蘇家當家作主的是三叔公,很多重要的事項都是三叔公拿主意的,這回也不例外,他跟王珍商量的結果是年後先買房同居,等五一假期再說結婚,估計是想小川和小菲在婚前盡量磨合磨合,以免倆人後悔。
下午三點出頭,大家的興奮勁兒才過去了一些。
三叔公吩咐幾個小輩兒去準備晚上飯,然後對王珍道:“晚上和小菲住這兒吧?”
這回王珍沒有拒絕,“方便嗎?”
“方便,屋子有的是。”一旁的三嬸指了指樓上的方向,“樓上三間屋呢,我和她大舅媽一人占了一間,剩下一間給你和小菲住,小川睡樓下。”這三層的别墅房間可是不少,當初蘇天買房子的時候一千多萬硬生生砸出來的。
王珍瞧瞧女兒,笑道:“那行,我們娘倆就打擾一晚。”
落落把杯子裏最後一口酒喝幹淨,淺淺一笑:“以後都是一家人了,什麽打擾不打擾。”
借着這個風頭,林風眨巴眨巴眼睛,腆着臉道:“那啥,今兒個我也住下行不?”
蘇天唇角抽搐了兩下……
嘎吱。
書房門打開,臉上還有一絲醉意的蕭岚從書房裏走出來。
在座的一陣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