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三叔公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是這樣。”柳如煙和聲細語的解釋道。
三叔和三嬸今年也都四十多歲,就一個兒子。三叔是在一個小縣城裏做買賣的,略有薄資,而他的兒子一直沒啥太大的出息,大學畢業以後一直沒正兒八經的找個工作,起初是和三叔一起打理生意,後來萌生了當作家的想法。
時代不同了,他又沒有太好的天分,作家這碗飯不好吃,何況還是傳統作家。
混了幾年一無是處,要不是有三叔供他吃供他穿,那點微薄的稿費,窮困潦倒的日子,估摸着就算不餓死也要廢了。
幾年下來,這小子終于是想通了,聽三叔的話又托了關系到大城市本本分分的工作,還談了女朋友。
幾年頹廢生涯,三叔兒子二十六七歲,這樣的年齡早就該結婚生子。
他那個女朋友也挺願意和他結婚,隻是女方家裏那邊提出了條件,其他的無所謂,但一定要在生活的城市買一套房,還必須是市中心地界。
這可要了三叔和三嬸的老命。
他們做的就是普通買賣,存折上有個幾萬塊錢頂了天了。
和親家也見了面。
好說歹說,在買房子這個問題人家是一點也不肯通融。三叔和三嬸逼急了,說是要借錢貸款買房,女方家長依然不同意。
“要麽全款,要麽婚事免談。”
态度很堅決,第一次見面雙方家長就鬧得非常不愉快。
說到這裏,柳如煙也歎了口氣:“其實人家女方家長說的也在理,這年頭嫁女兒誰不圖個金山銀山的。人家也不說彩禮,甚至婚禮的大小都無所謂,就是這房子……也是希望自己女兒嫁過去好過一點吧,人之常情。”
三叔公不這麽說,虎着眼睛道:“不都說借錢貸款買房了嗎,她們還要怎麽地?”
蘇天嘿了一嗓子:“這話您跟我說沒用啊,房子又不是我要的。”
柳如煙推搡了丈夫一把,回頭過來小心翼翼的道:“可能是怕女兒嫁過來以後還得還房貸吧。再說了借的錢也得還啊,背着這樣一筆巨款,小兩口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三叔公皺着眉:“就因爲這事?”他是問,剛才吃飯的時候三嬸和三叔推推搡搡大吵大鬧就因爲這個?
柳如煙點點頭。
吃飯的時候,三嬸想要張口借錢來着,三叔好面子覺得丢人,這才……
從性格上也能看出來,三叔這個人沒啥太大本事可穿戴都挺講究,就是怕親戚們看不起他。
再說了,三叔這些年一直對親戚們撒謊,說他在外地做生意,難聽一點就是牛逼哄哄的。冷不丁的一下子跟一些原本他看不起的窮親戚借錢,這不是自曝其短嗎。
三叔公目光落在了蘇天身上。
“您可别看我,公司眼下正是用錢的時候,我把錢都投公司裏去了。再說了落落他們也要結婚又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三叔公冷冷一哼:“全天下打聽打聽,我就沒聽說過誰家嫁女兒,女方出錢辦婚禮買房的。這又不是入贅,以後有了孩子難得還跟你姓?”
蘇天噎了一下。
柳如煙心裏頭有點不大高興了。
合着您兒子要用錢,就得委屈了我女兒和女婿呗?
都是晚輩,您一碗水得端平了吧?
這是哪門子道理。
蘇天:“還有個事得跟您說下,剛才大壯喝多了,給女方家裏又打了個電話。大壯他兒子還有他兒子的女朋友,女方家長晚個十來分鍾要來家裏做客。”
柳如煙一驚:“他們要來?”
三叔公用拐杖敲了敲茶幾:“來就來呗,還能給你們家吃窮了啊。”
柳如煙和蘇天不說話了。
三叔公餘怒未消,冷言冷語:“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早些年我和你們父親創業那陣在公司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這才幾年時間啊,見我們父子混的不如意了,怎麽,你們家門檻高了,替我招待個客人都挑三揀四的?”
“您老這是咋話說的,得,我們錯了還不行。”柳如煙連忙道。
蘇天臉色不太好看,站起來就要走。
“你給我回來。”三叔公在他腿上敲了一拐杖:“等會客人來了,房子的事你給幫忙圓圓。别忘了小川不隻是我孫子,也是你大侄子,好歹也是當大伯的,就不能給想想辦法?”
三叔公也是生氣,覺得蘇家家大業大拔下一根頭發絲比他大腿都粗。
難怪别人常說越有錢的人越不認親情,這話不假。
蘇天被敲的一疼,也是一肚子火。
柳如煙沒敢讓丈夫說話,站起來挽着蘇天胳膊向卧室那邊走,回頭對三叔公道:“我和他商量商量,房子的事大家一起想辦法。”
三叔公臉色這才緩和了些。
卧室。
“你拉我幹嘛?公司要發展,落落結婚買房也要用錢,我們哪還有餘錢借給大壯?”蘇天氣呼呼坐在床上,一臉不高興。沖門外喊:“公司有問題的時候,沒見一個人幫我的。現在可倒好,什麽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來了。親戚,哼,說得好聽。”
外面,三叔公一聲咳嗽。
柳如煙連忙捂住丈夫的嘴:“你小聲點,三叔公都聽見了。”
蘇天一把将愛人的手拽開,聽見就聽見,本來就是故意說給他們聽的。
柳如煙坐在床邊上歎了口氣:“要不這麽着吧,給落落他們買個小點的房子,反正就林風他們兩個人能住就行。剩下的錢借給……”
“不行。”蘇天呼的一下從床上站起來:“我就這麽一個女兒,就算把公司賣了,也不能委屈了她。”
“你看你又急,好好說話呢,你挺大個人能不能穩重點。”柳如煙忙拉着他坐了回去,不然咋辦,三叔公都那麽說了?
“我怎麽知道。”蘇天一臉的官司。
柳如煙在一旁也是看的好笑。
也不知道丈夫怎麽就轉了性了,當初林風和落落談戀愛那會,蘇天是死活不同意,變着法的折騰林風。
現在可倒好,在兒女的婚事上,他比誰都積極。
“你也别那麽看我,還不是爲了咱女兒好。你自己扪心自問,當初林風那小子他像個成氣候的樣嗎?整天吊兒郎當的,把落落交到他手裏我能放心?
落落這丫頭也是沒把我給氣死,鐵了心的就要嫁給那臭小子,爲了這個她還是第一次跟咱們撕破臉吧,還一個人搬出去住,竟然在娛樂圈混開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大小因爲她外婆的是對娛樂圈就抵觸,結果可倒好……
國外轉了一圈,賺的那點錢你跟我連件衣服都沒給買,全便宜林風那小子了。
提起這個我就來氣。”
柳如煙哭笑不得:“你這是吃醋了吧。當初落落去國外,你暗地裏沒少托關系幫忙,那段時間裏你常常夜裏兩三點回家,整天在外面請大牌明星、導演吃飯,還以爲我不知道?
不就是嫉妒落落給小風買了輛車沒給你送禮嗎,當父親小心眼到你這個份上也好意思說。”
蘇天被擠兌的老臉通紅:“甭說我,知道落落給那臭小子買車的事,你沒偷偷的在被窩裏抹眼淚?”
柳如煙臉也紅了。
“行了,說正經的,小川買房的事咋辦?”
唉……
蘇天歎了一口氣。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爲了公司上一個台階,他把錢全投進去了,留下的二百來萬包括買房包括落落的婚禮。
這筆錢其實已經捉襟見肘很委屈了女兒。
“要不去銀行貸款?不行,銀行那邊估計是拿不出錢來了。”
“跟别的老總周轉一下呢?”
“也不行,這次我是把所有希望都搭上了,有宋建輝在咱家,天南市裏我算是一個外人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
蘇天這次是破釜沉舟,宋建輝這條船如果翻了的話,宋建輝也許沒啥大事,他們蘇氏集團鐵定船毀人亡。
這就是商場
也是人生
歸根結底,一個賭字!
“當初就說你太冒進了,宋家那兩個兄弟我看就不是啥好人。”柳如煙忍不住埋怨道。
蘇天苦笑:“你說的這些我當然知道,可公司出在一個瓶頸期太久了,這是我一輩子的事業,不讓它轟轟烈烈一次,我就是死……也不甘心啊。”
兩夫妻相顧無言。
良久。
蘇天悠悠的口吻道:“大不了我豁出去這張老臉跟林風張一回嘴吧。”
柳如煙吃驚的望着他:“幹嘛不去找宋建輝?”
蘇天搖了搖頭:“在宋建輝眼裏我就是一條狗,找他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說起來也就林風這個傻子,呵呵……傻的可愛,他要是不傻,我也不放心把落落交給他。”
叮咚。
敲門聲響起。
門外傳來三叔公的聲音。
“你們是?”
“爺爺。”
“小川?吆,是親家吧?來,快請進。蘇天,你們兩口子躲屋裏幹啥呢,出來給客人倒茶。”
柳如煙和蘇天相互看了一眼,蘇天咳嗽了一聲,打開門,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