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菲異常突兀的聲音在切料機與石料摩擦的噪音中尖銳非常。
“二龍，這塊冰種我要了，還有這個小子還有那小騷貨，給我找出來，打，往死裏打！”
袁老闆的手四平八穩，切料機在石料的邊緣一圈一圈的打磨着，石料的碎屑紛飛，眼神穿過碎屑一瞬不瞬。
切料在别人眼裏是一門藝術，袁老闆自己心卻清楚，說這話的純粹是捧了。
什麽藝術不藝術的，家裏有老婆孩子的袁老闆沒那麽高尚的情懷，在他看來這隻是一門賴以養家糊口的手藝而已。既然是手藝心就不能亂，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手藝是爲了顧客而服務，切料也是一樣。
顧客不喊停，切料機的嘈雜的噪音就會不絕于耳。
料子切出來，或是價值連城的祖母帝王綠，又或是一文不值的一地石頭渣子，這些都和切料的人關系不大。
掌握了這門手藝也就多了一種責任和擔當。
這種責任不是切出來多好的翡翠，而是一絲不苟的完成顧客的要求，沒有一絲差錯的将石料切完切好，讓顧客挑不出毛病，圍觀的群衆叫一聲好，袁老闆一家子才能有飯吃。
……
圍觀的人不是靠這門手藝吃飯的，雖然驚異于袁老闆的淡定，卻因爲王菲的一句話炸了窩。
搶石。
打人。
這是生搶啊？
人群裏有清楚王菲和林風之間發生的一些矛盾的，也有不清楚的。有句話怎麽說？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一碼歸一碼。
矛盾是一回事，你仗勢欺人要搶人家的原石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文明社會，什麽都得講一個理字。
不滿歸不滿，這些人也就是在心裏想想。好多圍觀的人就是出來遛貓遛狗的老大爺，一見王菲氣勢洶洶，身後還領着一群兇神惡煞的家夥，就知道這女人有背景，不好惹。
人群中也有不在乎王菲身份和背景的，這裏是珍寶閣門口，整條街都是玉石店。出入這裏的人非富即貴，你王菲認識黑道的人就牛逼啦？有人偏偏就不怕這個。
當然了，不在乎是一回事，真讓他們說那麽幾句公道話，無端端的得罪王菲這樣的女人，他們也是不情願的。
人有錢了，想的也就多了，那種既有錢還一身江湖義氣的家夥畢竟隻在少數。
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一見王菲領着人把林風圍起來，圍觀的路人和之前和林風有過交流的人全部遠遠的避了開去。
極少數人在喊價。
“二十一萬二。”
“二十一萬三。”
“二十一萬四。”
喊價二十一萬四的那位，巧了，正是一開始的時候幫着林風和岚姐砍價，可勁貶低袁老闆墨玉籽料的那中年男人。
喊完了價，男人四周掃了一眼，見沒有人比他出價更高，笑呵呵，壓低了聲音湊上來在林風耳邊道：“這石料你賣給我，那女人再想搶玉就和你沒關系了，怎麽樣？”
“常老五！”王菲陡然提高了音量，怒目而視：“你什麽意思，要幫着這小子跟老娘作對嗎？”
老娘？
平心而論，這王菲還是頗有姿色的。隻是這句老娘宣之于口，形象和氣質上大打折扣。
常老五對林風眨了眨眼，回過頭去笑呵呵的對那王菲道：“美女這話說的就沒道理了，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再說小兄弟這不還沒把料子賣給我嗎？”
王菲冷冷的看着他，女人是一種記仇的生物，不過王菲似乎有些忌憚。想想也是，常老五竟然敢公然叫價，擺明了沒把王菲放在眼裏。
于是皮球又被踢到了林風腳下，賣還是不賣，圍觀的人和一旁獰笑的二龍哥等等，全看他點頭還是搖頭了。
林風表情平靜，目光直勾勾盯着正在打磨變小的原石。
許是要結婚後心裏生出來的責任感，林風本來是不怎麽看重錢的，現在卻把這禍害人的東西當作心頭肉一般。
九百萬流水一樣花出去了，佛祖也肉疼啊。
頭也不回的道：“抱歉，袁老闆繼續切吧。”
袁老闆點了點頭，繼續手頭上的活計。
常老五搖晃着大腦袋，嘴裏發出啧啧的聲音，似乎極是惋惜，又好像是生氣林風的不識好歹。
王菲則是松了一口氣，繼而看白癡一樣的眼神落在林風身上。
“二龍，把石頭拿過來。”
二龍點頭，走過去就要搶石頭。
林風把他攔住了，回身，不痛快的看着王菲：“你要買？”
買？
王菲好氣又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
圍觀的人也是一臉無語之色，這哥們真傻還是假傻啊？
王菲本來是打算硬搶的，可見到圍觀的人這麽多，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種備受矚目的虛榮感一下子令她改變了主意。
在珍寶閣，林風讓她顔面掃地。
還是那句話，女人天生是一種記仇的動物。
打開lv包，掏出一塊錢，在林風眼前晃了晃：“是啊，那你賣還是不賣呢？”
林風皺眉，說了個數字：“四百萬。”
豁！
人群一片驚呼。
二十五萬都極爲勉強，你這一張嘴就要四百萬？
真真是醉了。
常老五氣的發笑：“小兄弟，你這是賭石賭後悔了，想一次性把你本錢撈回來吧？”
呃……
林風心想這家夥還挺精的，自己想什麽他怎麽知道？
那表情
那神色
人群又是爆發了一片笑聲。
一位出來遛狗的老頭，哭笑不得的說道：“賭石這東西，十賭九輸，我看小兄弟你才剛入行不久吧？”
其他人也道。
“四百萬，噗，真虧他敢說。”
“這料子不錯，見了冰種，不過四百萬的話，異想天開了點吧？”
“嗨，他就是個外行人，先前許是覺得賭石這行當新奇好玩，才一上手輸了大錢，後悔了想要下船呗。”
“可惜啊，這天底下什麽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吃。”
林風确實不懂行，這話說的也是露怯了。
袁老闆正在切的這塊料子，分量足，體積也夠大。冰種成色也算不錯。
這樣的條件下，這塊料子往最理想了說，切出來的冰種價格個百八十萬也就頂了天了。
四百萬？
就是玻璃種也頂多這個價了吧，這還是指切出來大塊成色好的玻璃種。
幾率千萬分之一，無限接近零。
二龍說話更是直接，爆粗口道：小子，你他媽腦殘吧。
林風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是罵我？”眼神逐漸的冰冷。
賠了錢，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正是心情煩躁的時候。
二龍有點無知無畏了，被林風傷了面子，當下手中的金鏈子甩了一圈，臉露兇狠之色：“老子就……”
人群突然間一片驚呼。
二龍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眼前人影一黑，繼而一大片身體的陰影籠罩下來，瞳孔驟縮的一瞬間一隻蒲扇般大小的巴掌迎風扇了過來。
“你他媽找死！”
二龍哥急眼了，狠角色他不是沒見過，但在局勢處于絕對的劣勢下還敢發狠的，倒是頭一次。
這要是被林風扇了一巴掌，以後這地界二龍哥怎麽混？
罵了一聲以後二龍哥動了殺心，真殺人他不敢，但是廢了林風一條大腿，這個膽量三合幫還是有的。
噗嗤一聲。
二龍哥右手在腰間一抹，抽出來一柄寒光爍爍的大砍刀。
怪不得這家夥大熱天上身還穿了件西服外套，屁股也是鼓囊囊的，原來是藏了刀。
刀子抽出來，二龍哥心頭多了份底氣，那抹狠色尤爲猙獰。
呼呼~~
刀子猛地向前一挺，直直的刺向林風大腿。
啊！
人群受驚了一次，兩人的動作快的眼花缭亂，眼一花，隻看見二龍哥的刀子向林風身體紮了出去。
媽呀！
這是要出人命啊！
“殺了他！”身後傳來王菲快意的聲音，極是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