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進退。
這四個字是章句對元芳的評價。
“最後問一遍，你鐵了心要保他？”
呵呵……
元芳徑直把臉别開一邊兒。
近乎無視的态度，徹底讓章句肺都氣炸了。
“好！好！好！，你給我等着！”連續說了三個好字，掏出電話一連串的号碼撥了出去。
“喂？是台長嗎？對，是我，章句。台長有件事……”
原來是要給沈括打小報告。
章句的語氣很快也很急，噼裏啪啦竹筒倒豆子一般把這邊的事飛快的叙述了一遍。
當着林風這個當事人和元芳這個對手的面，也沒少添油加醋，彎曲事實。
随便他咋說吧，兩個人懶得理他。
身後的幾個大大小小的領導面面相觑。尋思着，這下事情可鬧大了。
目光紛紛落在元芳身上。
何必呢？
爲了保住一個不相幹的新人，有這必要嗎？
這整的急赤白臉的，就算你是台長器重的人，也不好收場吧？
一般來說，台長和副台長之間，不完成存在上下級的關系。
但天南電台是個例外。
這是一個半民營半國營的性質機構，說白了就是沈括的一言堂，他要是想把元芳給開了，左右一句話的事。
元芳雖然得到領導的賞識，但說到底也還是個外人。
就這麽明刀明槍的對着幹，确實有些不知進退了。
至于辦公區的同事們。
算了，還是不提他們了。
這種場合下，普通職員的意見和想法已經無足輕重。
君不見，就連林風和章海這兩個當事人，也隻能眼巴巴的待在一旁，那感覺就像砧闆上的魚肉一樣，任人宰割。
章句說完了，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氣氛又一次壓抑起來。
良久，良久……
沈括懶洋洋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了出來：“說完了？”
章海連忙點頭，畢恭畢敬：“恩，說完了。”
沈括“哦”了一聲，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一個個的閑的沒事吃飽了撐的是吧？屁大點事也給我打電話。”
沈括說這話打了一個哈欠。
似乎是剛睡醒。
也不對，應該是正在睡覺被章海的電話給吵醒了。
一幹大大小小的領導不由自主的向窗外望了一眼，乖乖，這他媽的都快中午了，還睡？
這丫的屬豬的吧？
電話那頭的沈括卻沒有一丁點不好意思的覺悟，依舊是哈欠連天：“行了事情我知道了，你讓那個誰……章什麽來着？”
“章海？”
“啊對，章海！讓他收拾東西滾蛋吧。”
啊？
章句一張嘴張的血盆大口。
辦公區無數人的眼珠子掉了一地。
那邊響起沈括不耐煩的聲音：“啊個屁，還有事沒事，沒事我挂了啊。媽的，睡個覺都不讓睡消停。”
嘟嘟~~
電話挂斷，一陣盲音。
這次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同事領導的反應了。
震驚？
震撼？
一頭霧水？
兩眼一抹黑？
仿佛集體失聲，辦公區像進了鬼一樣，死一般的寂靜。
這種寂靜在持續。
一秒……
兩秒……
三秒……
終于，當所有人回過神來的一刹那！
我，我……
我擦，我操，我日！
我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發生了什麽啊！？
一道道目光唰唰唰集體落在了林風和元芳身上，如見鬼魅。
太震驚了。
太他媽莫名其妙了。
台長怎麽就把章海給開了呢？不應該是開除林風嗎？
他媽的，誰能告訴我，到底是什麽情況？
再去看看章海。
撲通一聲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一張臉如喪考批，神魂落魄。
這悲催的孩子，已經完全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吓蒙逼了。
想想也是，台長的态度，他媽的神轉折啊！
關鍵是莫名其妙。
别說那些普通的員工了，就連在場的幾個高層，也被沈括的決定震了幾震，好半天腦子轉不過彎來。
章句一張嘴張的大大的，還保持着乍聽聞沈括決定時，震驚的無以複加的表情。
就如一尊石化的雕像。
有身後的領導用手捅咕捅咕他：“台長？台長？”
章句一動不動，但空洞的眼神在慢慢恢複着焦距，仿佛從另外一個時空，靈魂歸竅。
咔咔~~
轉動着脖子，發出機械般的聲響，目光僵硬而且呆滞的落在了親侄子身上。
見章句的目光望過來，章海頓時嚎啕大哭。
嚎啕大哭有點誇張。
不過程度也差不多了，從雲端跌落到地獄，那種極端反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章句沒怎麽安慰侄子，而是将渴望的，乞求的目光，看向了的元芳：“元台長……”
元芳依舊那副冷淡的表情，明知故問道：“章台長，有事？”
“我……”
章句張了張嘴，如鲠在喉。
底下的章海又抱着他大腿開始嚎了，心煩意亂。
咬了咬牙，将心一橫：“元台長，我跟您道個歉。”
“不用。”元芳蹙了蹙眉，揮手道。
“那……海子的事？”章句眼巴巴乞求的望着她。
元芳一陣沉默。
章句的心髒停跳，一張老臉滾燙的如同火燒。
從來沒有這麽丢人過。
但爲了侄子的前途沒辦法。
其他人也把目光落在了元芳身上。
章句的意思大家都明白。
拉下臉來道歉，又提到了章海，無非是想讓元芳去台長那裏求個情，别把章海開除了。
但元芳一直沉默，這讓氣氛倍感壓抑。
也讓章句和章海叔侄，緊張的呼吸不暢。
足足良久，元芳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完了！
其他人心頭咯噔一下。
章句叔侄的臉唰的一下白了下來。
卻聽元芳淡淡的說道：“我在台長那也沒那麽大面子。”想了想，目光落在林風身上，伸手一指：“你讓他去試試吧。”
他？
同事們驚恐的睜大了雙眼。
他去試？
他能有什麽用？
得虧這話是元芳說的，換個人還不讓大家笑掉了大牙。
林風有些莫名其妙怎麽就把麻煩甩到他頭上了？
章句不信。
但是病急亂投醫。
一個箭步沖上去，緊緊地握住林風的手：“這位，呃……”
“我姓林。”
“林老師，我替海子給您道歉了，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好撐船，您就……”
章句話沒說完，被林風打斷了去。
看了章海一眼：“我試試吧，電話給我。”
章句把手機遞了過去，畢恭畢敬。
林風找了一下通話記錄，找到沈括，按下通話鍵。
嘟嘟~~
電話那頭響起沈括發火的痛罵聲：“你他媽傻逼啊！告訴你了别來煩老子，還他媽打。想幹幹，不想幹跟你侄子一起滾，他媽的！！！”
林風一腦門黑線。
其他人也被沈括罵的一哆嗦。
然後林風開口了：“我是林風。”
“誰？”
電話那頭的沈括好像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隐約間傳來撞翻桌子的大響。
語氣有些怪異，然後是很長時間的沉默。
過了有幾秒鍾，聽筒裏傳來低沉的聲音：“說吧，找我啥事？”
林風也沒廢話，直接道：“讓章海留着繼續幹吧。”
“恩。還有呢？”
“沒了。”
“行，我知道了。”
嘟嘟~~
電話又一次挂斷。
林風把手機遞還給章句。
一擡頭，卻見一群人震撼的無以複加，不能置信的眼神，呆呆的望着自己。
眼神仿佛是在看一頭已經絕迹的怪物。
林風皺了皺眉，也沒說什麽，直接把手機強塞到了章句手裏。
咕咚。
有人反應了過來，艱難的，像咽刀子一樣吞了一口口水。
然後像起了連鎖反應。
咕咚！
咕咚！
咕咚！
……
還沒完沒了了。
林風：“……”
幹脆誰的臉色也不看，徑直走到元芳對面，神情有些尴尬，又有些放松，主動伸出一隻手去：“好久不見。”
元芳在他手上看了一會，也不知想了些什麽，搖了搖頭，還是和林風輕握了一下。
“我有替你擦了一次屁.股。”她說道。
林風更尴尬。
還好一邊二皮臉一邊不要臉，索性放開了。
松開元芳的手以後，在一群人注目禮中，徑直走去了辦公桌前，就這麽旁若無人的翻閱起了文件。
這一幕，極具裝.逼嫌疑。
不過這次還真冤枉林風了。他一見沒自己什麽事了，就翻開《深夜有鬼》的曆史播放記錄看看。
了解這個節目的曆史，接下來是延續優點也好，還是再次創新也好，也多了些底氣。
其他人卻不這麽想。
當然他們想什麽，也不好猜測，總之是各有各的想法。
幾位領導交流了一會，坐着電梯去其他頻率了。
同事們見領導一走，各自散開，回去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隻是氣氛并沒有變得舒緩和活躍，相反的，比領導在時還要沉悶一些。
各司其責，卻各有心思。
唯一相同點，就是在工作的也好，在忙其他事的也罷，一道道目光或者隐晦，或者熱辣，又或者偷偷摸摸，時不時的向林風那個方向瞟一眼。
和副台長關系近的讓人妒忌。
和台長能說上話，而且竟然還左右了台長的意見和決定。
不需要任何語言渲染，僅此兩條，林風今後在辦公區的地位，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