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亞吸了一口氣，低着頭，輕聲道：“我隻是不想上學了，這幾天我心煩意亂，隻要一閉上眼，滿腦子……
我學不下去，也知道我這麽做是不對的。可我就是沒有辦法。
那天看電影的時候，同學們跟我說那個女主角是你的女朋友。我當時就特别的妒忌，電影我也沒繼續看下去。那時我感覺我就快要瘋了。
我不知道我該怎麽形容，後來我跑去TKV跟人家打架。又，又吸毒。
老師，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是個讓你厭惡的女孩？”
小亞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林風，眼中閃爍着許些晶瑩。
這席話，這樣尖銳的問題。
聽在林風耳朵裏不由得讓他一陣頭大。
林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甚至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去正視小亞的眼睛。
但逃避不是辦法，他也不能逃避。
最終還是迎上了小亞的目光，臉上嚴肅的道：“你今年多大？”
“十九。”小亞弱弱的回道。
“胡說，你周歲明明才十七，怎麽就十九了？”林風瞪起了眼。
“我，過了年就虛歲十九了嘛。”小亞非但沒有不滿，反而竟有些小歡喜：“他還是關心我的。”
林風對此一陣哭笑不得。
該怎麽開導她呢？
林風犯了愁。
想了想，還是快刀斬亂麻吧。
林風扳起了臉，怒上眉梢：“你剛才問我，是不是厭惡你這樣的女孩？我的回答是——是的！”
語氣毫不容情，盡管眼看着小亞眼眶裏滾動的淚珠唰的一下就溢了出來，林風也隻能狠下心腸。長痛不如短痛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
既然已經開了頭，林風不介意在下一記猛藥，徹底斷了小亞的念想。
“我相信不隻是我，任何一個成熟的人，見了你這樣的女孩，都會出于本能的反感。
你懵懂我可以接受。
你打架，雖然是錯的，但也并非人格問題。
但你吸毒！”
林風的眼神銳利了起來：“你覺得這是一個高中生應該做的事嗎？何況你還是一個女學生。
你不僅違背了道德，更觸犯了法律。
你的做法，隻會讓關心你愛護你的人感到心寒。
虧你還有臉來質問别人，是不是對你厭惡。
我可以明确的告訴你，不隻是厭惡，甚至于……惡心！”
話音一落，小亞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哭的如此傷心。
趴在床上，兩條手臂盤在臉下，眼淚唰唰的往外流，傷心欲絕。
林風眼中閃過不忍随即隐去。
這一幕是他所不想看到的，但林風沒有任何辦法，隻能采取這種看似冷酷的方式，來破壞他在小亞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目光冷冷的看着小亞傷心哀痛的可憐模樣，林風冷漠的轉身，擡腳便走：“話我已經和你明說了，我現在就下去和你父親辭職，
其實……以你絕頂的聰明，學習原本就不該成爲問題。你所差的隻是如何将你的聰明用在正途上。
這段時間你的表現我也看在眼裏，我知道你這幾天的惡習複燃都是裝出來的。
好好學習吧，我早就該走的。
現在的你有我沒我，并沒有太大區别。”
林風一隻手抓着門把手，自嘲一笑。
對付這樣一個孩子，自己的做法委實殘忍。但林風隻能這麽做，雖然孫行蕭話裏的意思，是把所有決定權都交到了林風手上。
可林風無論如何也應該謹記自己身爲老師的職責。
孫行蕭請他來是教導學生學習的，而不是勾搭人家還未成年的小女兒。
就算孫行蕭肯，小亞也願意。至少，良心上這一關，就是林風邁步過去的坎。
殘忍就殘忍一點吧。
好歹也是個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嗎？
咔嚓。
林風拉下門把手，就要走出門去。
趴在床上哇哇大哭的小亞，雙肩突然顫抖了一下。
林風毫不提防的決絕，給她吓壞了。
突然間心生恐懼，心底下寒涼一片：“老師要走了？”她如是的想。
“不，我不讓他走，他不許走。”
小亞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和勇氣，一下子從床上彈了起來，披頭散發，跪坐在了地上，抱住林風一條大腿。
她也不說話，隻是哭。
眼淚不停地流，小臉緊緊的貼在林風褲腿上，濕了褲子，很快濕了一大片。
耳邊不斷傳來的嗚嗚聲，還有小亞一雙手用力的抱緊着，纖細的手指仿佛要插進肉裏的深深刺痛，令林風不隻是頭大，甚至是發慌！
林風冷着臉，輕喝一聲：“放開。”
“不，我不放。”
“放開！”
小亞拼命的搖頭，整個身體都撲了上去，一雙小手如此的用力，勒的林風骨頭都疼了。
有一口氣堵在林風心口，郁結。
低頭看着小亞，沉聲道：“你還小，就像當年的我一樣，以爲那種歡愉的暗戀就是愛。
你知道嗎，等你再長大一些，回過頭去響起曾經懵懂的以爲那就是愛情的東西，不需要别人的解釋，你自己就會覺得好笑。
再過幾年你會蓦然發覺，那不是愛，隻是你曾經青春年少、思維天馬行空時做過的一個夢。
雖然它很美好，但夢終歸是夢，總有醒來的一天。
夢裏的東西都是不真實的，也不值得你爲它揮霍了青春，浪費了眼淚。夢醒了，生活還在繼續，那才是你應該堅守的在場。
别再傻了，爲了一個荒誕的夢而哭哭啼啼，這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
所以沒必要把夢裏的東西當作真實，甚至努力去把夢裏的虛幻變成現實，這對你來說是不公平的。
因爲你過早的作出了選擇，而放棄了你成熟時更多的選擇，非但不公平，也不明智。”
小亞還是低着頭，嗚嗚的哽咽着。
林風感到一陣無力，苦口婆心的勸了半天，他也有些捉襟見肘了。
抿了口吐沫，想繼續再勸說幾句。
“老師……”
小亞擡起頭來，兩隻眼睛腫的像核桃，挂着淚珠，楚楚可憐。
“你說。”林風的心不由得一疼，語氣也緩和了幾分。
小亞仰着小臉道：“我不同意你的說法。誠然，我現在還小，做的事在你看來也許很幼稚。
但我不認爲那是一個夢，事實上，這一段時間我們的接觸，每一次交談，每一個眼神的傳遞，都是在有血有肉的進行。
我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夢，是真實存在的。
何況……就算這些真的是個夢，我也已經深陷其中。它已經影響了我的思維和人生。”
這是小亞第一次，直截了當，啊不，是有些隐晦的表達着自己的心意。
也許語言上還不夠大膽，卻足以彰顯出不同她這個年齡段的成熟和理性。
那種決心，令在鐵石心腸的人，也不由得動容。
林風頭痛了，苦惱的揉了揉眉心。
他突然發現，自己和一個半大孩子探讨有關男女情感的問題，這本身就很傻很天真。
林風必須得承認，在面對這個問題上，他的已經餘額不足的情商辯論不過自己的學生。
“不管怎樣，我必須要走，以後也不會再教你了。”不得已，林風隻好采用這種冷暴力的方式解決。
說罷，開門就走。
“老師，如果你走了，明天就會在報紙上看到我的訃告！”身後傳來一道冷靜而又冷漠的聲音。
林風腳步一頓，霍然轉身：“混蛋，你這是在威脅我？”
林風生氣了。
在他看來，這是小亞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任。
“不是威脅，隻是表明一種态度而已，與你無關，隻與我自己有關。”小亞止住了眼淚，語氣漠然的道。
那一刻的小亞，成熟的仿佛與林風是同齡人。
頭大如鬥。
生平以來，林風第一次嘗到了什麽是手足無措的滋味。
而帶給他這種滋味的還是自己的學生，一個未成年的小丫頭片子。
這讓林風不隻是頭痛，還覺得人生竟然如此的失敗。
“你知道你這樣隻會讓人更反感嗎？”
小亞不理會他的擠兌，含着淚的目光直直的凝望過去，一瞬不瞬：“我不管，我知道我很滾蛋，可就算混蛋透頂我也不願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你離開。”
“你！”
林風憤怒的揚起了一隻手，小亞也配合的揚起了小臉，你打啊，你怎麽不打了？
這丫頭如此的倔強，真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林風的手還是放了下去，換做任何一個男人在這，這一巴掌如何下得去手。
但現在，他真的是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老師，隻要你不走這種事情就永遠也不會放手。你放心，我不會像電視上的那些女人那樣死纏爛打的纏着你，讓你厭煩。
我喜歡你那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你還是我的老師，我們以前怎麽樣，以後也還是怎麽樣。你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好了。”小亞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以她年齡不相符的冷靜說道。
林風心頭莫名的煩躁起來。
一向自信的他，突然發現事情早已經遠遠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特别是這個丫頭，她比自己原本想象當中要成熟，也睿智。
從小亞身上，林風漸漸品出了一些大器晚成的味道。
她很有一種掌控範。
就像她的父親，孫行蕭。
這讓林風有種挫敗感，他發現自己小看了這丫頭，卻也來不及了。
林風無奈的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樣的女孩最不好管教，倔強、執拗，行爲也非常的極端。
還有一句話叫作軟硬不吃。
“我想要你給我一個機會，我隻要一個機會，好嗎？”小亞反複強調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