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話,老女人伸手從桌上拿起了一沓文件。
拿的是中間一張。
偷眼看了看趙傳雄。
咳咳……
将文件松了回去,又從最底下抽了一張。
目光再看去,趙傳雄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笑。
葛燕卻有些急了:“總監,你……”
老女人瞪了葛燕一眼:“有什麽事私下裏再說。”
和剛剛的景象如出一轍。
中年女人還是冷笑着看着林風:“脫稿限時背誦,你行嗎?”
哦。
這句話倒是變了,記得剛才結尾問的是“你有問題嗎?”
林風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排小白牙:“對男人,永遠不要問他行不行?”
噗。
幾個喝水的考官沒忍住,噴了。
艾瑪!這是赤.裸裸的調戲啊。
中年女人臉上升起一團羞怒之色,将稿子在桌子上重重的一拍:“請端正你的态度!”
“好啊。”
林風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中年女人還是被稿子遞了過去,臉色臭的可以:“開始吧,我們時間有限,後面還有不少人呢。”
林風剛剛接過稿子,眼神一掃。幾個考官有那麽一兩個人已經低下頭去,在各自評分欄裏給林風打好了分數。
20
18
17
這分數,夠低。
顯然這題的難度他們心裏有數的很,就尋思着把林風刁難走了,麻溜的換下一個應聘者過來。
寫好了評分以後,幾個人擡頭,正好撞見林風往這邊瞅來。也不尴尬,無所謂的往椅子後邊一趟。
其實大家夥心裏跟明鏡似的。出這樣的題目,壓根就沒尋思着有人能及格。
十秒時間。
别說是把稿子背誦下來,能不能讀一遍都是兩說的事。反正都是注定被淘汰了,分數多少無關緊要。
就算你能背下個一百字、五百字,那又怎樣?頂了天四五十分,别忘了人家可是按照稿子總體長度打得分。
沒瑕疵,沒毛病。
你不服?
不服你他媽來咬我啊!
幾個人抱着膀子看好戲,但看着看着,神情就變得不自然起來。
爲啥?
林風太平靜了。
從幾人臉上把目光收回去,悠然的坐在椅子上,低頭看着稿子,一臉的神情淡然,不憤怒,也不委屈,仿佛被針對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這讓幾個考官眼神閃過異色。
這小子什麽情況?
管他呢。
虎了吧唧的,連點反應都沒有。這種人說好聽點是笨,說難聽點就是二。
錄取了也是浪費名額,連人都不會做,早點打發了,早點省心。
幾個考官交換了一下眼神,各自在心裏點了點頭。
幾秒鍾過去,中年女人一把從林風手上把稿子搶了過來。
“時間到。”
林風擡起頭,一張臉面無表情。
操了。
這還能沉住氣?
這時候的平靜卻讓幾個考官心裏打了個突。
不過也不要緊,幾秒鍾時間他能記住啥?檔案上這家夥還是學的社會學專業,就算腦子好使點,今天這事也是闆上釘釘了。
中年女人道:“你行,呃……你好了嗎?”
他們催,林風反而不急,老神在在的往椅子後邊一趟,抑揚頓挫,搖頭晃腦的背誦上了:“又東五百裏,曰丹穴之山,其上多金玉。丹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渤
海。有鳥焉。其狀如雞,五采而文。名曰:鳳皇。首文曰德,翼文曰
義,背文曰禮,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鳥也,飲食自然,自歌自
舞,見則天下安甯。
……
脫稿到一百字的時候,男考官擡起了頭。
脫稿到二百字的時候,中年女人嘴裏發出一聲驚咦,意外的看着他。
脫稿到三百字的時候,所有考官放下了手裏的動作,滿臉錯愕的望向了林風。
林風依舊平靜,不受任何人影響,那張嘴像蹦豆子一樣噼裏啪啦,滔滔不絕:“《西山經》雲:
西南三百裏,曰女牀之山,其陽多赤銅,其陰多石湼,其獸多虎
豹犀兕。有鳥焉,其狀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鳥。見則天下安甯……”
在幾個考官眼中,能背下來一百字算記憶力不錯,背下兩百字算能人,絕對的科班出身。背下三百字,隻能算奇迹。
可三百字已經過去,這小子還在背誦。
連點卡殼都沒有,語速連貫,朗朗上口。
四百字了!
五百字了!
六百字了!
考官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可林風還在背:“《北山經》雲:
又東又東三百裏,曰陽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金銅。……而五采以文,是自爲牝牡,名
曰象蛇,其名自詨。留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河。其中有<臽>父之魚,
其狀如鲋魚,魚首而彘身,食之已嘔。”突然一頓,微微點頭一笑:“幾位老師,我背誦完了。”
我操!
中年婦女眼珠子瞪得滾圓,手裏的圓珠筆掉在桌子上滾了幾下,吧唧一聲落地。
其他人一臉蒙逼狀,男考官用手蒙住了腦袋,一偏頭,呆征的問道:“馬總監,他背對了嗎?”
中年女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一千一百五十三個字,一字不差。”
尼瑪啊!真的假的!?
右邊一個考官,差點一屁股從椅子上摔下去。
“這尼瑪也太扯了吧。十秒鍾時間不到,背下了一千一百五十三個字。”
這他媽還是人嗎?
牲口!
絕壁的牲口。
那中年女人都吓傻了,看着林風表情呆滞的問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一千多字啊?”
“呵呵……可能是我記性比較好吧,這也沒啥,不就是背背課文嗎。”林風很謙遜的道。
看着他那副裝出來的謙遜,在場的幾人恨不得撲上去抽他。
記性比較好?
好你媽啊!
幾秒鍾背誦下一千多字的文言文,你丫打雞血了吧?
不對,雞血哪有這效果。
這他媽是打了恐龍血了!
幾個考官驚爲天人,仿佛是見鬼了一樣。
不是沒想過林風作弊,提前背誦了這篇稿子。可是完全不可能啊,這稿子是随便抽出來的,出自《山海經》又是古文,誰他媽吃飽了撐的啊,沒事背那玩意兒。
林風的這一手,把幾個人給震住了。
中年女人重重的一拍桌子,呼的一下站了起來:“你丫是不是外星人啊?”
林風:“……”
其他幾個考官趕忙咳嗽了兩聲,這還考試呢,咋啥話都往外捅咕?
還外星人?
你咋不說他是妖怪呢?
但緊接着……
屋内,一片無聲。
幾個考官傻了。
爲啥?
第一道題後,按理說應該第二道考核了吧?
可他媽這幫人壓根也沒準備啊。
突然有一種日了狗的心情。
誰能想到這小子真把那篇古文給背誦下來了,現在沒有第二道題這不是坐蠟?
幾人面面相觑,再看一眼老神在在坐在原地的林風,心裏别提多膩歪慌了。
剛才幾個人還嘲笑人家虎了吧唧的不會辦事,現在這麽一想,人家那他媽是胸有成竹。
管你出什麽題呢,人家見招拆招、遇水鋪橋。這麽一對比,二的是誰啊?
他大爺的,這次算是栽到姥姥家喽!
傻眼也沒用,總不能就這麽幹耗着吧。
男考官眨巴眨巴眼,剛剛林風的表現,按理說肯定是要打滿分的。
可這麽一幹,林風入職基本上是闆上釘釘了。
這不行啊。
一來和公司的要求不符。
二來,他的形象實在是過不了關。
這倒也不是這幫人故意找茬,形象對這一行當來說真是個問題。
播音主持雖然很少露臉,但是露臉的機會還是有的。參加個什麽活動,接受個什麽采訪,一張臉都要毫無遮攔的放在鏡頭底下。
有時候個人形象往往代表着公司形象。
這麽一想,反而第一個問題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男考官一臉遲疑,看向中年女人:“馬總監,您看?”
中年女人也是一臉的難色,喊了一聲:“老孫?”
坐在林風左手邊的一個男考官歎了口氣,向林風說道:“小林啊,我也就有啥說啥了。你的成績表現相當不錯,按理說應該再給你一次機會的。
問題就在于你這個形象……
咳咳……你也沒在意啊,這個行業就是這個規矩。而且你其實也選錯專業了。你學的是社會學,就算讓你入了職,這個……你也懂是吧?
這樣吧,我考慮着給你開個後門。播音主持這個職位你是不太合适的,正好這次招聘還有其他職位,隻要你願意無論是運營還是編輯,你可以直接錄取,不需要第二次面試了。
這樣你看?”
林風還沒說話,坐在一旁的趙傳雄急了。
“老孫,你這是啥意思?”
老孫皺了皺眉。
馬總監和男考官也是神情不悅。
“趙經理,考試的事似乎不用你操心吧?”
趙傳雄被嗆得老臉一紅。
這他媽咋地了說翻臉就翻臉?
還是葛燕站出來打圓場:“咱還是先說說這次考試的問題吧。趙經理您也别急,先坐那歇會。”
衆人的目光又落在了林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