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當莫澤從睡夢中醒來之後，才發覺身邊之人已經不見蹤影。
不過院子裏不時傳來的聲響，還是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
莫澤穿上衣服，晃晃悠悠地來到院子裏，頓時見到蘇靈珊正在指揮紅兒與青兒兩人收拾行囊，哪怕是莫殇現在也沒閑着，那些需要一把力氣才能搬動的大家夥，都是他親自上手。
看着院子裏堆積的大小物件，莫澤嘴角一彎，笑着說道：“這是幹什麽呢？用不着帶這麽多東西。”
聽見莫澤聲音，蘇靈珊回頭過來，或許是因爲回想起昨天的狂野，此時她的臉龐有些紅潤。
“用得着，”
蘇靈珊開口道：“五個人的行李呢，漠縣地處偏遠，肯定有很多東西都買不着，咱們先帶着，也省了到時候四處尋找的麻煩。”
莫澤聞言一怔：“你也要一起去嗎？”
“當然，”
蘇靈珊淡定自若地說道：“自古以來都是夫唱婦随，既然夫君要去漠縣那麽遠的地方，我這個做妻子的，自然不可能再待在汴都享受繁華。”
聽見這話，莫澤心中再度增添了幾分柔軟。
他去過漠縣，很清楚那裏是個什麽樣子，與汴都相比，那裏幾乎算得上是地獄，蘇靈珊自小錦衣玉食，若是讓她跟着去，怕是會吃不少的苦。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待在汴都等我回來，不好嗎？”
“我不，”
蘇靈珊搖了搖頭：“最是難捱相思苦，與其讓我待在汴都天天思念你，倒不如讓我跟着你一起去。”
說着，蘇靈珊展顔一笑：“就算是那漠縣再苦再累，隻要我們夫妻同心，總能度過去的。”
“你小子，要去這麽遠的地方，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就在這時，院門口的地方突然傳來莫靈的聲音，随後隻見莫靈和莫武二人，正朝着院内走來，莫靈臉上更是浮現怒容，顯然不滿莫澤不告而别的安排。
“大伯，堂兄，你們怎麽知道的？”
見到兩人前來，莫澤不禁有些驚訝，因爲他去漠縣任職一事，此前并沒有向莫家傳信，畢竟這分别的場景最是折磨人，能夠少點這樣的場面，走的也能輕松一些。
而原本在他的打算中，也是準備上路之後，再給莫靈送一封信過去，可是爲何現在就來了？
“消息都已經傳出來了，”
莫靈開口解釋道：“據說是宮裏傳出來的消息，說你弄出那個油炸蝗蟲于社稷有功，陛下原本準備賞賜進入戶部任職，可在這時，朝廷經過調查，發現你此前參軍一事存在纰漏，所以就将你戶部的官職改爲前往漠縣擔任縣令，以示懲戒。”
“有意思。”
莫澤聽見這話頓時笑了，原本他還曾想過，自己畢竟是有功之人，皇帝就這樣把他發配到漠縣去當個縣令，恐怕難以杜絕天下人之口。
但現在對方竟是選擇主動提及他那段空檔期，以那一段含糊不清的經曆，朝廷自然可以名正言順的将他這些功績打上折扣，如此一來，皇帝還同時削減了油炸蝗蟲這道菜整體的功績，手段不可謂不高明。
“不過這樣也好，以後應該就沒人能再拿這件事情來找自己的麻煩。”
莫澤如此樂觀地想着，卻看到莫靈臉上的憤怒逐漸轉變爲不舍與擔憂，知道對方是在替自己擔心，于是莫澤立刻開口道：“大伯，侄兒此去漠縣，恐怕還要大伯幫忙。”
莫靈不像蘇靈珊這般年輕，所以莫澤明白，單靠言語上的安慰，是很難對莫靈起到作用，隻有讓對方真的幫助他什麽，對方才能夠心安。
果然，莫靈在聽到莫澤這話後，立刻來了精神：“說吧，需要我做什麽？”
“大伯想來也清楚，漠縣地處北疆，道路不通、物資貧乏，侄兒此去既是治理一方，自然也想給那裏的百姓留下些什麽。所以侄兒想請大伯這些時日準備一支商隊，将關内各種富庶之物帶到漠縣，尤其是糧食、布匹、木材以及石料，到時候或許能夠派上大用處。”
莫澤說得物資并不複雜，所以莫靈立即猜到他想要做的事情，無非是修繕城池，救治百姓。
不過雖然他猜到了莫澤的打算，但卻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
“漠縣我聽說過，那是個很亂的地方，現在就算你有陛下的任命，到了那裏之後，想要做成事恐怕也不會容易。”
“大伯，我知道。”
莫澤一笑，不甚在意地說道：“想要改變漠縣很難，但這一件事情總得有人去做，那裏既是我大光的疆域，那裏既然生活着我們大光的百姓，那就是我們的同胞。”
“如今我既然當了這個縣令，那幫助當地的百姓自然也就是我的分内之事，所以我想試試，試試看能不能讓那裏的百姓過得好一些，試試看能不能讓那裏的百姓體會到身爲大光人的自豪，試試看能不能讓當地的百姓，也有機會依靠自己的雙手幸福的生活。”
莫澤沒有誇下海口，沒有說自己能夠讓漠縣百姓的生活變得多麽好，因爲他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隻要他能夠讓那裏的百姓情況有一絲好轉，那他也算沒有白去這一遭。
莫澤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旁的蘇靈珊一直在默默地聽着，當她聽到莫澤平淡地說出“我想試試”之後，心卻忽地快跳了一陣。
現在的莫澤雖然隻是在嘴上說說，但他若真是那樣想的，似乎和曾經蘇靈珊心中所期望的大英雄形象，有些接近。
與此同時，一個疑惑也是湧上蘇靈珊心頭。
倘若莫澤真的有這樣的覺悟和坦然，爲何之前在抗拒匈奴時，他會不戰而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