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莫澤的聲音,曹賀嘴角一彎,“你小子不來擾我清靜,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會想你?”
看着摸着手上拿着的東西,曹賀問道:“這又是什麽東西?”
“蚊香。”
莫澤走到一旁的香案處,将一根蚊香插在其中,借一旁的香火點燃。
“可以用來驅蚊,效果還不錯。”
點燃蚊香之後,一股獨屬于艾草的味道彌漫而出,不過這味道并不濃郁,聞起來反而會覺得有淡淡的清爽感。
“驅蚊?”
曹賀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這東西造價幾何?此物不比酒水,若是便于制作的話,你就不要再用之前那‘饑餓營銷’的法子,将此物推廣民間,對于百姓而言,有不小的用處。”
饑餓營銷這四個字,曹賀自然是從莫澤這裏聽來的。
當初他第一次聽到莫澤說起這項理論時,還贊歎不已,但如今遇上這蚊香,卻是立刻調轉陣營。
莫澤聞言一笑:“您老可真是一心爲公啊。放心吧,這蚊香造價不高,即便是銷售,一文錢也能讓百姓買上十來根。”
“一文錢能買十來根?”
聽見這話,曹賀一愣:“你們莫家竟然舍得讓利到如此地步?”
在曹賀看來,一文錢十數根,實在是便宜到沒邊兒了,所以他隻能以爲,這是莫家想要做好事。
“當然不是,”
莫澤可沒有又當又立的習慣,他解釋道:“這東西造價更低,一文錢大概能做好幾十根呢。雖然我對錢這種東西,不是特别熱衷,但若是讓我做虧本買賣,那還不至于。”
“數十根。”
這個數字,再次将曹賀驚住了,正準備再說些什麽,卻是啞然一笑:“這商賈之事你本就天賦卓絕,我這個老頭子又何必來摻和?你心中有分寸就好。”
“嘿嘿,還是和曹老聊天舒坦。”
曹賀從莫澤這話中,聽出些苗頭,不禁笑道:“怎麽,又和你夫人拌嘴了?可通常你倆拌嘴,不都是你赢嗎?難道這次失手了?”
莫澤平時來他這裏,除了聊些天南地北,也會聊到這身邊之人,而莫澤所能提及的,自然是蘇靈珊這位夫人了。
“不是,”
莫澤搖了搖頭:“是因爲我堂兄。”
“堂兄?可是那莫武。”
莫澤一怔:“曹老您怎麽知道?”
“呵呵,到了我這種位置,很多時候一些消息不需要我去打聽,它自己就會送上門來。”
早在曹賀第一次在這汴都與莫澤重逢之際,莫澤全家的身份信息都已經出現在曹賀的案頭。
隻不過曹賀從始至終都沒有深究這些内容,至于了解莫澤的家庭情況,也隻是想要對莫澤有一個更加充足的了解,僅此而已。
而莫澤此時也隻是微微一怔,并沒有像之前面對莫武那樣,滿心戒備。
這倒不是說莫澤更輕信外人,隻是相比于那個正氣凜然的堂兄,老于世故的曹賀顯然更會讓他放心,而且莫澤也清楚,就算曹賀對某些事情心有疑惑,也會将這些疑惑埋于心中,而不是像莫武一樣,刨根問底。
“行吧。這數年沒見,我才突然發現這位堂兄竟是有朝聖人進化的潛質,大伯這麽多年的熏陶,竟是沒能動搖他這顆赤子之心。”
說着,莫澤就将此前與莫武辯駁的那些東西又給曹賀複盤了一遍,包括今日莫武來尋他之事,也是一一說出。
曹賀耐心聽完之後,方才作出評價:“此前我曾聽人提起過你這堂兄,當時我還以爲那人是在自誇,可是現在看來,他倒是沒有說謊。而依你所言,你這堂兄确實不适合如今這朝堂,若是他硬要入朝爲官,且依舊是那般性子,或許連我都保不住他。”
在朝爲官這麽多年,這朝堂之中的蠅營狗苟曹賀可是看了不少,有很多事情他也是有心無力。
說着,曹賀卻是話音一轉:“不過從你的講述來看,你似乎還對此前我與你說起之事,心有憤懑?”
見莫澤突然将話頭轉到自己身上,莫澤不禁一怔。
“此話怎講?”
“難道你沒有發現,你對入朝爲官這件事情本身,太過排斥了一些嗎?”
曹賀盯着莫澤說道:“原本我見你能說出‘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等佳句,還以爲你能夠接受陛下對我的安排,可是從你這些時日閉門不出,如今又在你堂兄面前極力排斥朝廷來看,你實際上很在意這件事情。”
在意嗎?
莫澤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随後便有了答案。
他确實在意!
正如曹賀所言,他若是不在意,也不會自曹府離開後就閉門不出半月有餘。
他若是不在意,就不會在面對莫武那入朝爲官的夢想時,極盡勸阻。
因爲若是連曹賀都要受到這狡兔死、走狗烹的待遇,那莫澤自己呢?那些随他一起浴血沙場的将士呢?豈不是連走狗都不如?
他自然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