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說,就說那種肉質最嫩滑的三分熟煎牛排,也是要用餐刀一刀一刀地分切開,塞進嘴裏費力咀嚼。牙齒不整齊的人,還經常被肉絲塞住牙縫,塞得生疼。當着大家夥的面,還不好意下手摳。隻能轉動着舌頭圍着牙縫,從裏面頂頂在外面舔舔,鼓動着嘴唇又是用力吸又是使勁吹,卻就是弄不出來。
吃一個亡靈,就不用擔心這些。
吃一個亡靈,形象點說,就像是在吃一碗熱湯面。捋着面條頭,一直吸溜着,就能把整根面條吸進嘴裏。如果面條煮得足夠軟爛,甚至都不用仔細嚼,就能囫囵個地吞進肚子。
像夢破那樣帶着一副兇狠的樣子,一口一口地撕咬,我估計是故意表現出來,做給我看的。
亡靈什麽味?
亡靈什麽味,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
因爲我也沒吃過,沒法給你形容。
我沒吃那個老人。
雖然我張大了嘴巴,露出的牙齒都已經搭在了他的臉上。但是,我還是沒能咬下去。
我松開那個老人,沖着夢破搖了搖頭。
“我不會吃他。”
夢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露出在臉上的,已經不止是驚訝,而是震驚。
“你必須吃了他!”
夢破說道,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沖着夢破搖着頭。
不,我不會吃他。不管出于什麽原因。
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亡靈,一些野鬼,會以身犯惡,變成惡鬼。這不奇怪。
就像活人的世界裏,也總有些人棄善從惡而且還屢教不改,變成壞事做盡的壞蛋一樣。
身爲冥王,和冥王最忠實的夥伴夢破,他們有責任懲治那些作惡的惡鬼。甚至爲此用盡所有殘忍的手段。這無可厚非。
但是我不認爲,就因爲他們很有力量,就可以肆意去踐踏那些無辜的人。就因爲那些無辜的人孱弱,沒有能力反抗,就隻能把自己變成别人案闆上的一塊肉,随便宰割。
在我看來,越是有力量的人,才應該格外約束自己的力量。用那股力量,去懲惡、去揚善。而不是弱肉強食。
弱肉強食,從來都是自然界通用的法則。而我們,是人。雖然我們已經死了,但我們還是來自于人。
人是萬物之靈,明是非、辨善惡。所以就算我們死了,變成了鬼,也不能放任自己,讓自己重新變回一頭野獸。
所以我不會吃了這麽一個無辜的老人。他沒做過什麽,不應該爲了自己的孱弱,遭受懲罰。
夢破看着我,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
夢破笑着,笑得很開心,甚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彎下腰。接着,夢破伸手拍了拍我的臉頰,輕輕地搖了下頭。
“我還真是沒看出來,你竟然這麽倔強。爲了堅持自己的想法,可以連命都不要。”
那算是誇獎嗎?
我看着夢破。
夢破的臉上,一掃之前的冷漠,和随時都會爆發的憤怒。眉眼間,充滿着盈盈的笑意。
夢破笑起來,其實非常好看。
因爲她的眉眼彎彎,格外清澈。就像是我看着夢破,看着她那雙眼睛。
“你真的不怕我吃了你嗎?”
夢破問道,松開一直攥在手裏的那個亡靈。
那個亡靈根本沒想到自己會絕處逢生,委頓在地上愣了片刻,才一下子猛醒過來一樣,拉起我身邊的那個老人,急匆匆地跑遠了。
你會不會吃掉我
我看着夢破,看着她那雙眼睛。
事情到了現在這一步,我還真的不敢妄加推斷了。
夢破一下子就掐住了我的雙臂,根本沒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等我感覺到兩隻胳膊被夢破按住時,夢破已經張開大嘴,沖着我猛地一口咬下來。
那不是夢破。剛剛看到她那一雙眼睛時,我就已經知道了。
夢破的眼睛,清澈,如同剪剪秋水般,閃着亮光。而我面前那雙眼睛,充滿的就隻有邪惡。
我面前的這個家夥假裝成夢破,哄騙我吃掉那些亡靈。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麽。不過現在,她是真的打算要吃掉我了。就跟之前吃掉那幾個家夥一樣。
我晃動着腦袋,用力撞過去。腦袋撞到假冒夢破的臉上,發出一聲響。
看樣子,是挺疼。
假冒的夢破皺着眉,向後揚起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憤怒。
你生氣也沒用,我總要垂死掙紮一下。
總不能,就這麽眼睜睜地看着你,把我吃掉卻無動于衷吧。
之前你不是還想看看,我身爲一個男人應該有的膽色和本事嗎?我現在就給你看!
瞅準了面前那張假冒的臉龐,我拼盡力氣再次撞過去。假冒的夢破搖晃着腦袋,躲了過去。盯着我的一雙眼睛裏,燃起熊熊怒火。
呦,這是生氣了?你看你那雙眼睛紅的,跟兔子一樣。
我毫無畏懼地看回去。
假冒的夢破,也隻能這樣瞪着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看着我。她的兩隻手,死死地按住我的雙臂,防備我舉起手中的甩棍。
要說,這個家夥的力氣還真大。按住我胳膊的兩隻手,就像鉗子一樣。任憑我怎麽掙紮,都無法掙脫。
假冒的夢破騰不出更多的手來對付我,卻又不能就這麽跟我面對面地站着,互相運氣。
她突然一頭撞過來。
我看到她晃動起腦袋,已經躲不開了。她的額頭撞到我的臉上,發出咣地一聲響。
我草!
我不确定我的鼻梁骨是不是被撞折了。
實際上,我擁有這副新的身體,時間雖然不短,卻從來沒仔細研究過各個器官是否齊備,功能是不是正常。除了那個最顯而易見的,最不應該缺少,卻還是缺少了的零件。
這家夥一頭撞上我,疼得我鼻子酸腦袋漲,就差止不住眼淚嘩嘩往下淌了。
就在我愣神的工夫,假冒的夢破已經再一次張開大嘴,沖着我猛咬下來。
你他媽這麽想吃我,我就撐死你丫的!
我晃動着腦袋猛地頂上去,再一次撞到她。
我不知道她的牙齒有沒有被我撞斷下來,反正我的腦袋是被她的牙齒硌得生疼。
“你這臭小子,還真難搞!”
那家夥說話了。
這一次,不再是夢破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像那個死胖子。
你這個死變态,學什麽不好,學人家夢破,把自己假扮成女人。
不過,也真是難爲你。胖成氣死豬的體格,又是怎麽運化成現在這個樣子,變成有胸有屁股,性感火辣的撩人尤物的。
講真,就你現在這個樣子,随便找家夜店鑽進去,立馬就能引得男人無數,追着你屁股後面想要跟你不可描述!
不過,要是被人家發現你其實是個濫竽充數的僞娘,會不會被打死可就不好說了。
也有可能,直接把你走私到泰國,切了你的丁丁把你變成人妖!
我不知道那家夥能不能讀出我在内心裏想象出的畫面。我卻需要這樣一個過程,讓我穩定心神,積攢力量,沖着這個該死的胖子發出緻命的一擊!
我搖晃着身體拼力向他撞過去,帶着撞不死你也要撞落你滿口白牙的決心。
啪地一聲脆響,在他身後響起。假冒成夢破的胖子,跟着發出一聲驚叫,松開手松開了我的雙臂。
我随即揮舞甩棍連番擊打而出。兩根甩棍迸射的電光,随着我的連番舞動,在我身體周圍織出一道耀眼的屏障。
假冒成夢破的胖子,已經不見了。
怎麽,你也懼怕這專門用來殺鬼的武器?
我轉動身體找着。看見身後,站着那身黑色皮衣皮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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