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着外人的面,不能笑逐顔開顯得太張揚。所以老鍾的贊許,隻停留在眼神裏。
這已經讓我很知足了。
作爲一個打工的,能夠得到老闆的賞識,不就是最大的成功。
夢破?嘁!
我是絕不會忘記,因爲她的任性妄爲,讓我在莉莉安的面前蒙受了羞辱!
而且我對她那張千年寒冰一樣臉,已經不感興趣了。
七公拉着八婆,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說道:
“老婆子,你一點都沒變。”
說着搖了下頭。
“也不是一點都沒變,好像變年輕了。”
聽聽,搞藝術的就是懂得浪漫。
這麽一句話聽似尋常,卻直中女人的心坎,說得八婆心花怒放的。
老鍾站在那幅畫的前面,端詳着畫布上陽光照耀的山坡。
山坡上,還能看見一些人影,帶着翻卷的火焰滾滾濃煙,像是舉行隆重的宗教儀式一樣,瘋狂的舞蹈。
老鍾端詳了那幅畫,然後就伸出手揭下那幅畫。
那幅畫,就在老鍾的手裏慢慢失去了色彩,失去了畫中的描繪的一切景物,最後連變得空白的畫布,都化成一捧齑粉,灑落到地上。
按照七公的說法,他畫的畫隻是聯通裏另外一個世界。
但是我覺得,老鍾不止毀掉了聯通另外一個世界的通道。老鍾其實連同畫中的世界,一起毀了。
我不敢向老鍾求證。
老鍾繃緊了一張臉,盯着畫面的眼神中,露出兇光。
這種時候,可不是找他聊天的好時機。
老鍾接着走向另一幅畫的前面。
眼見老鍾伸出手,八婆突然喊了一聲:
“等一下。”
老鍾回過頭看着八婆,八婆說道:
“他們倆,在那幅畫裏。”
聽到八婆的話,老鍾轉回頭盯着那副畫端詳着,卻還是伸出了手。
“還是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吧。”
八婆又說道。
他們倆,他們倆是誰?值得八婆這麽緊張。
我看着八婆,又轉過眼神看着老鍾。
老鍾的臉色顯得格外陰沉,聲音冷冷地說道:
“哪還有什麽機會?他們敢做,就要敢當。”
“年輕人嗎,總有鬼迷心竅的時候。隻要能真心改過,就好嗎。”
八婆說着,看了七公一眼,示意七公跟着她一塊勸勸老鍾。
七公沖着老鍾贊同地點着頭。
“就是的,隻要能”
七公的話說到一半,看到老鍾的樣子,内心緊張又不敢往下說了。
八婆瞥了一眼七公,沖着老鍾說道:
“那兩個小子,一直都是你的左膀右臂。論能力還是不錯的。就這麽給毀了,太可惜了。”
八婆說完,又看了看夢破。
夢破,從始至終一臉的漠然,就好像房間裏發生的一切,跟她沒有半點關系一樣。
老鍾盯着那幅畫,半晌深深地出了一口氣。
那是一張風景畫。
近景的半山坡上,樹木濃密。透過山谷看出去,能看見廣袤的大草原,在陽光下顯得郁郁蔥蔥。
這幅畫,是房間裏爲數不多的風景畫,更是唯一一幅色彩明快,看到後不禁讓人心生向往的畫。
七公走到我身邊,小聲說道:
“留在畫裏面的,是牛二和馬三。”
誰?
我看着七公。蓦然想起老鍾的身邊,曾經有兩個最得力的助手。堪稱老鍾的左膀右臂。可是後來,還是被胖子給拐走了。
因爲這件事,老鍾一度很氣惱。
牛二,馬三。這名字叫得,也真夠簡約。
要是沒猜錯的話,他們倆才是原版的牛頭馬面。上一次,我跟老鍾爲了一個老派的阿婆,還假扮了他們倆,去接人。
對于八婆的勸說,老鍾未置可否。舉在面前的兩隻手,卻慢慢放下了。
老鍾是什麽人,冥王。
身爲冥王,老鍾卻被手下人背叛。而且還是最信賴最值得依賴的兩個手下。
老鍾怎麽可能輕易咽下這口氣。
可是真要下手毀了他們倆,老鍾又有些舍不得。畢竟人才寶貴。能夠獨當一面的人才,就更加難得。
所以現在該怎麽辦?
爲了臉面橫下心,撕了這兩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還是考慮到千軍易得良将難求,對他們兩個網開一面既往不咎?
老鍾站在畫前面,半天也沒能作出決定。
這種時候,就需要我這樣的人出來,把這件事扛下來。起碼要幫老鍾趟開一條路,讓他退回來,重做打算。
于是我說道:
“要不,我進去把他們兩個弄出來。”
老鍾轉過頭看着我,眉頭緊皺。
我接着說道:
“就算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也應該讓他們死得明白。不能糊裏糊塗就完事了。”
老鍾沒吭聲,徑直回到沙發前面,一屁股坐了下去。
這其實,就是同意了。
我端詳着牆上那幅畫,問七公:
“你知道他們倆被關在什麽地方嗎?”
那幅畫裏面,高山草原的,連棟明顯的建築都看不見。要是找起來豈不是漫無邊際。
七公搖着頭,小聲對我說道:
“他們兩個,沒被關起來。牛二,其實是他自己願意進去的。”
我轉過頭看着七公。
這話什麽意思?要是真這樣,事情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孤膽英雄,深入敵後,不幸落入敵手,慘遭嚴刑拷打,甯死未成,最終沒挺住,屈了。
這勉強還能算作被迫。
可要是自己主動跑到敵人的陣營裏面,哭着喊着跟人家說我要叛變我要叛變你們快收留我。那可就真的很可恥了。
雖然叛變投敵都很可恥,可是挨過揍的那個,起碼還堅持過。隻不過咬碎了一嘴鋼牙,最終沒堅持住。
換做那個主動投降的,還有什麽可說的。絕對應該槍斃啊。
七公接着跟我說道:
“牛二,喜歡上一個姑娘。那個姑娘,就住在這幅畫裏面。姑娘跟牛二說,要是真心喜歡她,就去那裏面找她。牛二就去了。就再也沒出來。”
原來是美人計啊。陰險!
那馬三呢?
“馬三這些年跟牛二形影不離。牛二去哪馬三一定會跟着去哪,從不問原因。”
一箭雙雕。夠陰險!
我盯着牆上的風景畫。
這麽看起來,畫面裏沒什麽吓人的東西。按照七公的說法,畫中的世界更是一個灑滿陽光與愛,洋溢歡樂和幸福的樂園。
可是,真能如此嗎?
我轉過頭看了一眼七公。
真要是這樣,那敢情好。
進去,在那個風光旖旎的世界裏四處轉轉,就像公費旅遊一樣,順帶着找到那兩個家夥,一塊帶出來。
就怕,事情遠沒那麽簡單。
老鍾陰沉着臉坐在沙發裏,醞釀着情緒,就等那兩個家夥出來,好好收拾他們了。
夢破,不言不語的,讓我懷疑她是不是已經被她自己的冷漠給凍死了。
八婆,正對着一面小鏡子仔細地擦掉臉上的污漬,修補妝容。
所以這件事,還真就落到我這個聽差跑腿的臨時工身上了。
七公沖着我說道:
“你放心吧,我會幫你觀敵掠陣。你有什麽需要,我随時畫給你。”
這還差不多。
七公的及時幫助還是很關鍵的。
就比如之前在城堡下面的山坡上,要是沒有七公及時畫出熾烈的陽光從天空潑灑,我跟八婆現在已經在城堡的地牢裏備受折磨了。
你問我遭到折磨會不會投降?
那要看敵人用不用美人計。
其實,就算被敵人用了美人計,也不能投降。
爲啥?你一旦投降,就會被敵人利用,就會失去價值。失去價值,沒用了,變廢物了,就隻剩下被槍斃了。
沒有人會喜歡軟骨頭,敵人也是。
所以曆來投降的家夥,沒幾個有好下場的。
就算那些苟活下來的,遭人猜忌受人嘲弄,從此郁郁不得志,也實在沒什麽意思。
就比如牛二和馬三,在老鍾那裏都是受到重用的棟梁之才。落到胖子的手裏,卻被流放到畫中的世界裏。看似逍遙快活,其實就是被關進一個看不出四壁圍牆的牢籠,嚴加看管。
“那個姑娘叫什麽名字?”
我問七公。
能吸引一個男人,甘願跟随她住進一幅畫裏。這又該是怎樣一個絕色的美人?
七公搖着頭。
“這個,我還真是不知道。”
“她叫白靈。”
那個穿着一身女仆裝的女人突然沖着我說道。
“你要小心。她,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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