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們不知道你手裏還有什麽未亮的底牌。
可是一旦你決定撤退了,就會引得他們奮起直追。
因爲在他們眼裏,你是在逃跑。而逃跑,是因爲你打不過了。
我拽着八婆沖出大門,城堡裏那些家夥如同再一次看到了勝利的希望,帶着嗚嗷的呼喊追了上來。
八婆,究竟有多大年紀?
我是說,八婆看起來很年輕。如果按照七公的年紀比較的話。那張臉,頂多也就四十幾歲的樣子。
可是就算八婆隻有四十幾歲的年紀,體力上也明顯趕不上我了。
沒跑出多遠,八婆就氣喘籲籲,跑不動了。
跑不動,也得跑啊。
後面還有幾十個家夥在追呢。如果被他們抓到,你猜他們會不會輕饒我們?
八婆大口喘着氣,沖着我一個勁地搖着頭。
“你快走吧,回去告訴那個老東西,我不在身邊,讓他好好照顧自己。我跑不掉了,别管我了。”
我扣動短管獵槍,把追在最前面的兩個家夥撂倒在地。
把你扔下,我自己走?
那怎麽行!
先不說會不會壞了我的名聲。我還指望你,給我縫出一具零件齊備功能齊全的新皮囊呢。
我一把把八婆扛在肩上,邁開腿往山下跑去。
東方的天際,露出魚肚白。依稀的天光照亮地面,讓我有路可循。
要不然,一路下坡。如果腳下被絆倒,我和八婆兩個,就隻能用滾的滾下山了。
省勁?
省勁是省勁。可是萬一滾的姿勢不對,磕到碰到,頭破血流還都是小事,骨斷筋折那就徹底沒得玩了。
八婆,看起來很輕。身材勻稱個頭适中,就是那種很适合穿衣打扮的中年人。
可是一旦把她扛在身上,才發現原來她一點也不輕。
這就是所謂的,看着瘦,骨頭縫裏都是肉嗎?
我扛着八婆往山下跑,沒多久就累得氣喘籲籲了。兩條腿更是沉得邁不開腳步。
追在我身後的家夥,發出憤怒的叫罵。追近的腳步聲清晰可聞,仿佛一伸手就能抓住我們。
“射他,開槍射他!”
我沖着八婆喊。
八婆在我肩膀上撐起身體,端起短管獵槍扣下扳機。
短管獵槍發出嘭地一聲槍響,不知道射中了沒有。
但不管射中沒有,都會把那家夥吓一跳。讓他投鼠忌器,不敢再追那麽緊。
很快,就能跑下山了。
可是我知道,就算跑下山,我跟八婆也跑不了多遠了。
山坡下面,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而且還是極容易迷失方向的那種地方。
我扛着八婆又能走多遠?
可是,我也不會丢下八婆不管。那樣,有悖我的原則。
八婆兩隻手忙活着,給短管獵槍上子彈。大概是因爲在我肩上被颠簸到,手裏那兩顆準備裝入槍膛的子彈掉到了地上。
來不及撿了。
我腳步絲毫不停,順着山勢往下疾沖。
“那我們就沒子彈可用了。”
八婆說道。
所以,我們是山窮水盡、彈盡糧絕了嗎?
這一刻,我是多麽希望,能有神兵天降,祝我一臂之力啊!
哪來的天降神兵?
畫外啊。畫外面,還有七公,還有老鍾和夢破呢。他們總不能就那麽眼睜睜看着,看着我扛着八婆累成這個樣子,卻無動于衷吧。
關鍵是,屁股後面還有一大群發了瘋一樣的家夥在追我們。
抓到我,嚴刑拷打,反正我是甯死不屈的。八婆呢,她那麽一大把年紀,能受得了嗎?
我一邊跑,一邊擡起頭東看西看。
這裏,跟之前那個牢房不一樣。就是遇到七公的那個牢房。
在那個牢房裏,身後那堵牆上的窗口外,就能看見房間裏,能看見房間裏坐着老鍾和胖子。
可是這裏,沒有個什麽窗口,也沒有時空之門之類的裝置。
要不是時間短,我還能記得自己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不然真的會一輩子迷失在這畫中的世界裏,無法自拔。
所以,也有可能是老鍾他們在房間裏,根本看不到我現在的窘迫。凡事都要靠我自己了?
那可就,真的慘了。
我勉強沖到山腳下,再也跑不動了。
我放下八婆,一屁股坐到地上,喘得跟狗一樣。
追來的那些家夥越來越近,近到能夠看清他們圓睜的雙目,贲張的鼻孔。
就這麽放棄了?
我不想放棄,我想帶着八婆離開。問題是,我現在站都站不起來,兩條腿更是沉得邁不開步子,怎麽走。
八婆知道我力氣用盡了。低頭看看我,擡頭看了看那些追上來的家夥,然後舉起了手裏的雙管獵槍。
雙管獵槍裏沒有子彈,可是那幫家夥不知道。
他們隻知道,這杆鋸短了槍管的雙筒獵槍,極其歹毒。被它一槍打中,會從身體裏面燃起熊熊烈焰,燒得人最後隻剩下一捧黑灰。
幾十個家夥全都停下了腳步,有的人甚至忍不住向後退着。
獵槍裏隻有兩顆子彈,一旦打完就要重新退殼上彈。
退殼上彈,看似短短一瞬間的事情,卻完全足夠那幫家夥沖上來的了。
這一點,所有人都知道。
可是,又有誰會有那樣的勇氣,沖出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射出的子彈,換來同伴們一擁而上的機會?
沒有人,沒有人敢于用自己的身體,去再次印證那杆獵槍的兇惡。
趁着這個僵持的工夫,我拼命地喘着氣,想要快點恢複過來。
“讓我來!”
随着聲音,身體臃腫的女公爵,從人群後面走了出來。
八婆禁不住側過眼神瞥着我,我掙紮着站起身。
隻要那個肥胖的女公爵再向前邁出幾步,所有人就會知道,獵槍裏其實根本沒有子彈。
八婆,一直都在虛張聲勢。
一個又高又瘦的家夥,沖着女公爵說道:
“殿下,這麽危險的事情,還是讓别人去做吧。”
女公爵看着那個家夥,突然一把把他推了出來。
又高又瘦的家夥被女公爵用力推出,身體止不住地向前沖過來,嘴裏發出驚恐的尖叫。
八婆明知道槍膛裏沒有子彈,卻還是扣下了扳機。
扳機打空,發出咔哒的一聲響。
又高又瘦的家夥尖叫着,絕望地閉上了眼。
一束耀眼的光,突然間就落在他的身上。
光芒,瞬間燒穿了他的身體。透過穿透的洞口,甚至能看到在他身後的那些驚恐面孔。
那些站在山坡上的家夥無不一臉驚駭,眼見着又高又瘦的家夥,被那道天空中照射下來的光柱燒蝕,化成一縷飛灰。
我和八婆也被吓了一跳。
這把槍,還有更厲害的力量,能夠呼喚熾烈的陽光沖天而降,把敵人燒成飛灰?
很明顯,是我想多了。
更多的光芒,從高高的雲天灑下來,照耀着城堡下面的山坡,照在那些身無遮攔,又無處躲藏的家夥身上。
如果你擡頭看,甚至還能看見耀眼的陽光是如何一步一步向前邁進着,照耀到地上。
那不是短管獵槍的神奇功能,更不是呼喚出魔法的力量。
那隻是七公在畫布前,給漆黑的畫面增添了更多的陽光。爲我們解圍。
我重新坐回到地上,看着灑滿陽光的山坡上,那些慌張的身影在徒勞地東奔西突。最終,委頓在地,化成縷縷飛煙。
他們是不是死有餘辜,或者這樣對他們是不是有些過于嚴苛,都不是我應該考慮的問題。我知道,我逃過了這一劫。或者說,不辱使命把八婆從城堡裏帶了出來。
八婆向我伸出手,把我從地上拉起來,問道:
“說吧,要我老婆子怎麽感謝你?”
我就喜歡做事幹脆的人,丁是丁卯是卯從不拖泥帶水。
“那就,把我那張新臉,做的漂亮點?”
我試探着問道。
八婆伸手拍了拍我的臉頰。
“沒問題,一定把你變成萬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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