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就在前面,矗立在半山腰。高大、巍峨,映在黑沉沉的夜色下,更顯出一些陰沉的氣氛。
還有那一彎殘月,挂在天邊好像從沒移動過。
可是你剛剛明明跟我捉迷藏來着。現在又裝出一副無辜相,好像一直在值守崗位盡心盡責一樣。
我呸!
如果我一直都能看到你那一彎月影,也就不會在黑暗中迷失方向,變得那麽狼狽了。
又或者,你是收了那些躲藏在黑暗中的小怪物的好處,故意讓我迷失方向,讓我落入它們的陷阱。
你這個,當面扮人背後做鬼的壞東西。
城堡出現在我面前,引路的那團亮光停了下來。
我沖着那團亮光伸出手。
不管怎樣,我都要感謝你。
如果沒有你,我可能真的走不出黑暗,真的被那群叫不出名字的小怪物變成宵夜了。
亮光,落到了我的指尖上。
那一刻我看清楚了,那真的就是一個人。
小巧的身體,如同真人一般,有頭有腳、身體四肢。精緻的臉龐,連同整個身體都在向外閃出炫目的輝光。
而且還是的女人。因爲在她的胸前還有
不等我仔細打量,閃着亮光的小人倏地飛走了。
女俠,不對。女英雄,也不好。女施主,我是說,你等等你有微信沒?加個微信呗。
我仰着頭,追着飛上夜空的亮光。
要不留個電話也行。
亮光忽閃着,消失在夜空裏。
她是誰?那個,有翅膀會發光的小人。
是七公派給我的救兵嗎?
我甯願相信,她就是七公派來的救兵。
我轉回頭,看着沉沉的黑暗盡頭。
我甯願相信,他們一直都在房間裏,在那幅畫像的前面看着我,看着我的一舉一動,關注我的生死安危。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看向半山腰上那座城堡。
我要去那座城堡裏去找八婆。
八婆,是老畫師七公的老伴兒。他老婆。
問題是八婆有多大歲數?我不知道。她又長什麽樣?我也不知道。
隻不過,這些對我來說并不是問題。
爲什麽,因爲我聰明啊。
以我的聰明才智,什麽樣的困難克服不了。
我邁開大步,向着城堡走去。
城堡,是典型的中世紀歐洲古城堡。這種軍事要塞一樣的建築,高大、堅固。當然也很陰森。
兩人多高的岩石幕牆,帶着能隐藏弓箭手的垛口。城堡的一側,還有一座塔樓。尖尖的塔樓尖頂,直插夜空。
這種帶着尖頂的塔樓,幾乎成了歐洲古城堡的标志。
但其實,并不是所有的古城堡都有這樣的塔樓。
就像不是每一個深夜的訪客,都心存善意。
我站在厚重的大門前,思索着應該怎麽進去。
如果能夠偷偷溜進去當然是最好。
悄無聲息地潛入城堡,悄無聲息地找到八婆,再悄無聲息地把她帶出來。
不驚動城堡裏的任何人,自然也就不用引發一場戰鬥。
我并不是害怕打架。
兵書曰:上者伐謀,其次伐交,再次伐攻。
聽懂了沒?
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是爲強者。
問題是,這大門厚的,要多瓷實有多瓷實。撬開它,是不可能了。要不,說句“芝麻開門”試試看?
我正在這琢磨着呢,門洞的旁邊石壁上,突然閃出一道亮光。
我毫無防備被吓了一跳,連忙伸手捂住臉。
閃出亮光的地方,露出一個手巴掌大的電子屏幕,屏幕上方還伸出一個掃描探頭。
那是,電子門禁對嗎?要掃描面部特征,确認身份才能允許進入。
吓了我一跳。我還以爲,有人在偷拍我。
我盯着電子門禁端詳着。
要刷臉,才能進。
可是我這張臉,在這好使嗎?
試試?試試倒是沒什麽問題,可是萬一不好使,觸發了系統警報,那不就相當于直接告訴城堡裏面的家夥,有人要非法闖入了嗎。
那還怎麽做到悄無聲息。
我站在那裏猶豫着。大門吱嘎一聲,自己開了。
我去,我這麽大面子?不刷臉都能進。
還是,是七公在外面給我幫忙了?
我轉過頭看着黑沉沉的黑暗盡頭,正想在臉上表現出點什麽,讓他們站在畫像外面也能看到。身後,卻響起一個聲音:
“請問先生,有什麽可以幫助您嗎?”
聲線圓潤聲調低沉,抑揚頓挫恰到好處。雖然不是字正腔圓的倫敦音,聽在耳朵裏也格外地舒服。
我轉回身,果然看到開啓的大門裏,站着一個高個子的迎賓管家。黑色的燕尾禮物,雪白的襯衫,脖子上紮着領結。
迎賓管家的頭,微微向上揚着。可是一雙眼睛,卻稍稍向下,看着我鼻子以下的部分。
陌生人相見,直視對方的眼睛,會被看成是挑釁。所以王公貴族家的管家仆傭,眼睛都會不自覺地向下看。
我深吸了一口氣。
我該怎麽說?
路上走得有急,焦渴難耐想進門讨碗水喝。
車在山腳下抛錨了,請問你家裏有電話嗎?我想叫輛拖車。
迎賓的管家站在大門裏,帶着一副彬彬有禮的表情,等着我絞盡腦汁,想要想出一個萬全的回答。
可能是我思想鬥争的時間實在是有點太長了。管家終于熬不住,又問道:
“請問先生,您是來參加夫人的宴會嗎?”
當然!
我用力點着頭。
管家伸出帶着白手套的手,用力推開大門。一邊向我做出一個邀請的動作,一邊說道:
“那我不得不遺憾地告訴您,宴會已經開始了。”
我點着頭,随口答道:
“路上堵車。”
管家顯然沒聽懂,問道:
“抱歉先生,您說什麽?”
我搖着頭,走進大門。
堵車這種事,都是大城市裏才有的壯觀場面。你們這種鄉下地方,說了你也不一定懂。
走進大門,穿過露天的甕城,就已經看到燈火通明的城堡大廳。
大廳裏,人頭攢動。悠揚的音樂聲回蕩着,聽起來很熟悉。
叫做,什麽來着?
那首樂曲經常會被播放,而且每每播放,都會有很多人跟着翩翩而舞。男的拽着女的,一會摟腰一會轉圈的。
你說什麽,第八套廣播體操?
給我,死開!
走到大廳前面,迎賓的管家又攔住我,問道:
“請問先生,我需要向夫人如何通報您的尊姓大名?”
我看了一眼管家。
依照傳統,我必須要有很響亮的頭銜和名号,包含着我的來曆,我的身份以及我的作爲。
這是上流社會的慣例。
沒有這些,你就會被人瞧不起,被人無視受人排擠。
沒有這些,你還可能因爲身份太卑微,被人從城堡裏轟出去。
進入不了城堡,我還怎麽找到八婆,把她帶出去?
“我是”
電光石火的刹那間,我已經搜腸刮肚了好幾遍,想着應該如何羅列自己的頭銜和名号。
“終結時間與空間的永恒大帝手下,孤獨靈魂的轉運者,殺死三頭巨蟒的勇士,打破囚禁牢籠的人,來自東疆天朝的,救贖者。”
迎賓的管家把他那張臉對着我,投過來的眼神向下垂得更低了。
“您能,再說一遍嗎,先生。”
迎賓管家懇求道,我把剛剛報出的名号重新說給他聽。
那家夥轉過身帶着一路小跑,進了城堡大廳。
他必須抓緊點。那麽長的名字,我自己剛說完,再去重複都顯得有些磕絆。他要是不抓緊,搞不好真就忘記了。
你也别以爲,我那些頭銜都是順口胡編的。
終結時間與空間的永恒大帝,那就是冥王老鍾。
靈魂轉運,是我現在的工作。
我在上一幅畫像裏,殺死了三頭巨蟒,沖破牢房逃出生天。
至于救贖者,則是暗示着我這一次的目的。就是要帶着八婆離開這裏。
現在,明白了吧。
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