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鍾點着頭,脫下身上的長風衣,披到我身上。然後拎起提包放到了茶幾上。
提包裏,裝着的家夥。
“給他演示一下怎麽用。”
老鍾說着,拿出兩個黑漆漆的橡膠棒扔給夢破。
夢破接過橡膠短棒,在手裏揮舞着。
那其實是一對甩棍。用力甩出,橡膠握柄裏就能展開兩根半米長的短棍,用來格鬥。
金屬短棍銀光閃閃,在夢破的手裏被舞得虎虎生風。
接着,夢破就把兩根金屬短棍搭在了一起。
一陣噼啪的炸響随即響起,耀眼的電火花閃耀在金屬短棍之間。
夢破拉開金屬短棍,電火花發出清脆的炸裂聲,在兩根金屬棍之間來回跳躍着。
夢破收起甩棍,扔給我。又從老鍾手裏接過一把鋸短的雙管獵槍,給我演示如何裝填子彈,壓下槍機。
槍帶上帶着八顆子彈,算上槍膛裏的兩顆,一共十顆。
最後,老鍾從提包裏掏出三顆閃光手雷,交到我手上。
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這東西絕不是用來晃瞎人的眼睛那麽簡單。
這裏面裝填的發光物質,在爆炸的瞬間會迸發出比陽光還熾烈的亮光,足以殺傷附近的所有人。
老鍾沖着我說道:
“這些武器的威力很大,小心别讓它誤傷了自己。”
我點着頭,嘿嘿笑着,顯得有些,不太正常。
老鍾看着我的樣子,問了句:
“怎麽了?”
我搖着頭,一邊把武器一件件别在身上,一邊小聲嘟囔道:
“我還以爲,會像無敵天師那樣,一手黃紙畫符,一手握着桃木寶劍呢。”
老鍾帶出一副冷漠的眼神看着我,摘下頭上的禮帽,扣到了我的頭上。然後又拍了拍的肩膀。
夢破走過來,替我整理着衣領,一言未發。凝重的神情間,卻分明帶出了内心的擔心。
老畫師七公也走過來,似乎想對我說些感激的話,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猶豫了半天說道:
“告訴老婆子,她給我的畫闆,我一直帶在身邊,每天用它作畫。”
我點着頭,帥氣地拉了拉禮帽的帽檐。
你們,就等着我從前面傳來勝利的捷報,等着歡呼雀躍吧!
通常,在我們置身事外時,我們會樂觀地認爲,這件事簡單,很簡單,隻要我出馬,絕對手到擒來。
可是,一旦我們身處其中,就會發現我們的樂觀是何等的無知,是多麽不知深淺。
站在房間裏看那幅畫時,除了覺得畫中的古老城堡,映襯在暗夜下顯得肅穆,顯得有些陰森,并沒有更多的感覺了。
可是一旦身臨其境,才發現這裏面其實很吓人。
有多吓人?
有一首詩爲證。枯藤老樹烏鴉、荒山城堡人家、夜路幽深獨行,殘月如鈎、照見我心發慌。
如果單純是走夜路,倒也沒什麽可怕的。
我從來不怕走夜路,膽子大嘛。
可是,這裏黑漆漆的夜色深處,總會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突然響起,讓人汗毛倒豎。
就不如那個咕咕咕咕的聲音,是貓頭鷹?
我猜,是貓頭鷹。
如果這一次電視沒再騙我的話,就像騙我說蛇是半瞎那樣。
那就應該是貓頭鷹。
貓頭鷹沒啥可怕的。雖然是猛禽,吃肉,但也隻吃齧齒類小動物。而且貓頭鷹小時候的樣子,還挺萌。
可是另外的那種聲音,就聽不出是什麽了。
那種聲音,帶着擦擦擦擦的摩擦,清晰入耳。聲音聽起來就像是,像是誰在那裏拼命地磨牙?
擦擦擦擦的磨牙聲之後,就是一陣嘁嘁喳喳的聲音。就像是,在那裏竊竊低語。帶着一肚子的不滿,獨自抱怨着。
抱怨什麽。
晚飯沒吃飽,還沒到睡覺的時候,肚子就又餓了?
所以眼前冒出來這個,走夜路的大家夥倒是挺适合當宵夜的。就是塊頭有點大,自己對付不了。
我還在心裏盤算着,發出聲音的家夥到底是個什麽來頭。嘁嘁喳喳的獨自抱怨,就變成了一群家夥在小聲密謀。
因爲響起在黑暗中的聲音,已經不再是單獨的一個,而是很多。非常多。
那些新冒出來的家夥,也都在嘁嘁喳喳地說個不停。躲在陰沉的夜色深處,在我周圍,小聲商量着,偶爾還會發出高聲的争吵。
你們又是在商量什麽?
我加快腳步,卻根本甩不掉讓人心煩的聲音。
似乎是感覺到我内心有了恐懼。黑暗深處,浮現出一些的亮點。成雙成對的,有些模糊,搖擺移動着。
我不想猜測,那些亮點就是眼睛。
如果真的是眼睛,那它們的數量實在有些太多了。多到,足以合起夥來把我幹掉。
我不想被幹掉,不想出身未捷就先死在這裏。尤其是死在一群說不清由來的,小怪物的手上。
我加快腳步,踩着黑暗中的道路,深一腳淺一腳,帶出了明顯的磕絆。
閃爍在黑暗中的光點,一下子變得興奮起來。不斷向前湊上來,隻等着我絆倒在地,就猛撲上來。
該怎麽辦?
我真的慌了。
不是我膽子小,我膽子不小。
我孤身一人,孤立無援,在這樣一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裏,呼天不應喚地不靈。我,我能不害怕嗎?
最關鍵的問題是,我迷路了。
原本在畫外,看得無比清楚的城堡,不見了。就連高懸天邊的一彎殘月,也失去了蹤影。留下的,隻有綿延不絕的黑暗,還有悸動在黑暗深處的,叫不出名字的小怪物。
我從沒想過一幅畫裏面的世界能有這麽大,大到輕易地就讓迷失了方向。
說起畫中世界,我要是真出了什麽事,七公的責任最大。
你說,你畫功那麽精湛的一個老畫師,畫點積極向上、充滿陽光的美好畫卷不好嗎?
青山綠水,俊男靓女徜徉其間,你織布我耕田,再生一窩孩子滿地爬。不讓人感動嗎!
怎麽非要畫些暗夜古堡、監牢酷刑之類的邪惡畫卷。
這人老了,内心怎麽就跟着變得陰暗起來了呢。
我心中帶着怨恨,環顧左右。
一團亮光,突然從黑暗深處飛起來,向着我直沖過來。
何方妖孽?
我克制着沖到嗓子眼的驚叫,繃緊身體準備給那家夥迎面一擊。
但是看起來,飛來的那道亮光,跟湧動着黑暗深處的那些家夥又有些不一樣。
它更亮。
看在眼裏,會在内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期冀。
亮光,閃爍着刺目的亮白色,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眯着眼,避開耀眼的亮光,不确定我看到的是什麽。
肯定不是螢火蟲。
螢火蟲沒有那麽大,發出的熒光也不會是如此炫目的亮白色。
亮光的中心,能看到一雙飛舞的翅膀,還有身體。
那身體,裸露着,像是個人。一個嬌小的,女人的身體。
是我眼花了?
因爲我好像真的看到了細小的四肢,還有一張格外精緻的,女人的小臉。
好吧我是眼花了。或者,我是被這畫中的世界吓蒙了。
一個發光的蟲子,都能看出人的模樣。
浮動在我眼前的亮光,向着前面飛出去。飛到不遠處又停下來,像是在等着我。
這是準備,給我帶路?
呦西。
有個帶路的,肯定要比我瞎貓一樣四處亂闖強多了。
我跟在那團亮光的後面向前走去。
我不确定那個,給我帶路的亮光是從哪來。
是,七公臨時在畫布上加上的?
其實,這對他來說應該不成問題。調調顔色,在畫布上塗抹幾筆,這個世界就能随之發生改變。
那他爲啥,不給我填幾個更厲害的幫手。
比如魔鬼終結者t800,或者下凡的雷神托爾。
我轉過頭看着。
身後時黑漆漆的黑夜。
黑夜的盡頭呢?
我是說,老鍾、夢破和七公,是不是就站在黑夜的盡頭看着我。
在那幅畫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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