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我們隻對最親密的人喊出寶貝兒這個稱謂。
女人明顯不是健身教練的老媽,也不是他的老姐。能喊出這個稱謂的,那就隻有一種人。
誰?
還能有誰!
老鍾曾跟我說過,健身教練因爲勾搭了一個有錢的富婆,被富婆的老公找人打成這樣,一直躺在醫院裏。
而眼前這個女人,毫不掩飾她那有錢人的身份。
所以,她就是那個有錢的富婆,健身教練勾搭的女人。
問題是,這個健身教練的品味也太差了吧。這真是爲了錢,敢于犧牲自己。
我渾身僵直,呆立原地,動都不敢動,任憑女人撲到我懷裏痛哭流涕。
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不知道。
我跟這個女人也是第一次見面,彼此又不熟。我怎麽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我的意思是說,我的身體,的确是健身教練的身體。可是這具身體裏面的,精神,已經換成了嶄新的我。所以我有理由讓健身教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女人趴在我懷裏,嗚嗚地哭了半天。
大概是因爲我像個木頭人一樣僵在那裏,沒什麽反應。女人擡起一雙婆娑的淚眼,認真地看了看我,然後拉起我的手臂,用力地圍在了她的身上。
女人的哭聲吸引來張夢,她鬼鬼祟祟地從門外探出半個腦袋,向着裏面張望着,看到我。
“幫幫忙!”
我沖着張夢比量出口型。張夢卻沖着我伸了下舌頭扮了個鬼臉,忽地消失了。
消失了!
你就不能随便說句話,替我解個圍?
你是護士,是醫院裏的專業人員。你說出的話,病人家屬總是不敢違背的。
你怎麽就好意思忽地一下,就消失了!
所以聖人們總是說“女子難養”。關鍵時刻,她們真的一點忙都不幫啊!
女人撲到我懷裏嗚嗚地哭了半天,鼻涕眼淚在我衣服上抹的到處都是。末了,女人擡起頭,對我說道:
“寶貝兒,這段日子,讓你受苦了。”
說真的,健身教練最遭罪的樣子,你還真沒看見過。
人躺在床上,說他是株植物其實隻是美好的比喻。實際上,就是活脫脫的一個活死人。
女人伸出手,摸着我的臉。我下意識地伸手擋了一下。
女人問道:
“寶貝兒,你是怎麽了?怪我一直沒來看你?出了那件事以後,我去找過你,你們健身房告訴我,你回老家了,不回來了。我也是剛剛看了電視,才知道你在醫院裏。我這就立馬趕來了。”
女人說着兩隻手扶着我的肩膀,上下打量着,然後又說道:
“你爲了遭了那麽大的罪,我會好好補償你。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出任何事情。絕不會了。”
女人說着話,拉着我出了洗手間。打量着病房之後,突然扯着脖子喊了聲:護士!
女人的喊聲尖利高亢,響徹在房間裏。張夢在護士站,聽到喊聲像是被開水燙到一樣跳起來,一陣風一樣沖進了房間。
“怎麽了怎麽了?”
張夢連聲問道,看着我。
不關我的事啊。
我帶着一臉的驚詫,看着張夢,搖了下頭。
“你這裏”
女人指了指病房。
“條件太差了。有沒有再好點的房間?”
張夢看着女人,又瞥着我,像是一下子沒搞懂女人話裏的意思。
“醫院裏還有沒有更好一點的房間?”
女人再次問道,檢查工作一樣用腳尖踢了踢床頭櫃,鄙夷地撇了下嘴。
張夢瞥着我,看向女人,目光變得冰冷起來。
“有啊。”
張夢答道:
“兩居室。患者一個房間,陪護人員一個房間。自帶廚房,可以烹饪營養餐。衛生間24小時熱水,随時可以洗澡。如果病人家屬多,兩個房間也住不下,還可以申請三人間。房間全部軟包裝,智能溫度控制。配備專屬護士。”
聽到張夢的話,女人随即說道:
“那就把我們換到那去。錢多少沒問題,我們花得起。”
張夢瞥着女人。
“我怕你們住不進去。”
“房間那麽緊張嗎,還需要排隊?”
女人顯得很意外,嘴裏又嘟囔了一句:
“這年頭有錢人真是多。”
接着,又沖着張夢說道:
“要不,你幫忙想想辦法。隻要能讓我們住進去,我一定好好感謝你。”
“房間倒是有的是,空着沒人住。”
張夢說道,瞥着我。
“可也不是誰都能住進去的。最起碼的要求,是處級以上的機關幹部。你們兩個誰夠條件?”
聽到張夢的話,女人不做聲了。
張夢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說道:
“下次有事,别再那麽大呼小叫的。這裏是醫院,還有其他患者要休息。要喊,回自己家随便喊!”
說着,轉身往外走。
女人沖着張夢的背影吆喝道:
“怎麽說話呢,怎麽就大呼小叫了。你給我回來,把話說清楚!”
張夢站在房間門口,轉過身。我沖着張夢堆出一臉的笑,說道:
“沒事,麻煩你了。”
張夢露出一臉的厭惡,轉身出了房間。
完了。
我煞費苦心,培養出來的好形象好人緣,一下子全都給毀了。
不管張夢在房間裏是不是受了委屈,女人剛才那一嗓子,已經震驚了整個樓層。
張夢回到護士站,其他當班的護士就會問:出了什麽事了?
張夢就算不添油加醋,本着實事求是的精神,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也他媽夠勁爆的了!
難道不是嗎?
那麽媒體面前積極向上的患者,康複中心裏健康陽光的健身教練,原來真是一個勾搭富婆吃軟飯的小白臉。
怪不得醫院裏那麽多妹子,又是向他眉目傳情又是對他暗送秋波,他都不爲所動,矜持得就像個沒出櫃的小基佬一樣。
原來,他是被富婆包了,不敢再對别的女人動心思了。
用不上兩個小時,這件事就會傳遍各樓層的護士站,傳到宿舍裏睡覺的交班護士,還有大街上無聊地到處閑逛的歇班護士。
用不上小半天的時間,這件事就會成爲醫院裏最大的八卦。而且不僅流傳在護士圈裏,還有那些科室醫生,同樣會口耳相傳,會表現得更興奮。
有熱鬧,誰都願意看。
尤其是這種,看似一場情感糾葛,可是裏裏外外卻又都散發出讓人惡心的銅臭味。會格外引人關注。
女人依舊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沖着空蕩蕩沒了人影的房門喊道:
“有什麽了不起,有什麽了不起。還處級幹部才能住進去。處級幹部在我眼裏,就是個屁!”
女人說着,拉着我的手。
“寶貝兒,收拾東西跟我走。這破醫院咱不住了,我給你找個更好的地方。隻要給錢,條件好的療養院到處都是。”
女人拉着我的手,我另一隻手按住女人的手,想要推開。
問題是,我能推開女人的手嗎?
一旦推開她的手,會不會引來更大的麻煩?
剛才她那一嗓子,你也聽到了。帶着足以穿透耳膜的殺傷力啊。
可要不是不推開女人,我又該怎麽辦。難道還真的要跟她走?
女人自從進了房間,一直到現在,我甚至連她姓什麽叫什麽都不知道。我要怎麽跟她走,我要跟她走去哪?
難不成,我還真要繼續健身教練的事業,被眼前這個富婆包養?
絕對不行!
我說過,不管之前那個健身教練,用這具身體做了什麽,什麽樣的荒唐事。他都爲此付出了沉重代價。
都被人打成植物人了,還不夠沉重代價?足以償還所有虧欠了。
現在,這具身體換主了,有了新主人。
作爲它的新主人,我完全有理由,也絕對有資格,讓這具迷人的、近乎完美的軀體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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