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來時的路往山下走，等踩到雲中棧道上後，周圍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燈照火光之中，有人觥籌交錯、有人歡聲笑語；頑童在街上舉着燈籠奔跑，傭婢跟在後面驚恐大叫；兩側的攤販頗多，油炸糕、花甲粉、黃豆粉、驢打滾……等各色招牌眼花缭亂，時玉走在其中，想要找到那賣糖葫蘆的，還真有些艱難。
棧道很長，時玉隻好散開神魂去尋，誰知就見前面素年正拿了滿手的吃的，還熱情的向溫珩介紹這個好吃那個味道不錯。
看到素年這樣，時玉心裏一動，飛快跟了上去。正走了上來，果然就見到素年帶着溫珩來到了賣糖葫蘆的人前面，素年指着葫蘆串上面的最大的那根道：“老闆，這根給我。”
賣糖葫蘆的是個老人，身上穿着百衲衣，臉上胡子也亂糟糟的，不過他的手卻很幹淨。
老人取了最大的糖葫蘆給素年，素年叼在嘴裏咬了一口，頓時酸得整張臉都皺在了一塊，眼睛更是酸得在抽搐。
緩了好一會兒，素年才緩過來，“老闆，你這糖葫蘆不怎麽糖啊。”
老人笑了一下，“這麽多甜的，偏偏就你抽中了這根酸的，也算緣分。”
素年呵呵了一聲，估計是想到了什麽，也沒繼續說什麽，拉着外甥走了。
他們離開後，時玉站在那老者旁邊，一時間有些不太确定眼前的這位老者是不是就是那吞天獸。
正想着，那老人已經看向她道：“兩位要哪根？”
時玉一驚，見老人的眼睛确實是在看向她，心裏驚了半晌，最後才道：“就那一般大小的就可。”末了又加了一句，“兩根。”
這周圍的一切的都是幻象，她和肥貓最多當是個看客，怎麽這老人卻會看到她……
見老人已經把兩根紅豔豔的糖葫蘆遞了過來，時玉立即接了過來，不過想到之前素年那酸得龇牙咧嘴的樣子，她決定先把吃糖葫蘆這件事暫緩一緩，先問老人多少錢。
“兩文錢就可。”老人一邊整理糖葫蘆的架子一邊道。
時玉想到剛才素年給的是兩枚靈石，她稍微猶豫了一下，取出了第九重天的兩文錢來，“老闆，這個兩文錢收嗎？”
老人目光落在她的掌心上，表情一凝，手指一動，那兩枚銅錢飛到了他的手上。
“外圓内方，樣式是對的，不過年号卻錯了。”老人看着銅錢半晌，突又問時玉，“如今東武安在？”
東武啊……
時玉答道：“前輩您說是可是第九重天的東武帝國？此銅錢乃一百多年前東武國内時行的錢币，如今東武還在，國泰民安。”
“原來一晃，又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老人拿着錢币笑笑，将它放入了口袋中，然後看着時玉手裏的糖葫蘆，道：“既然買下了，又爲何不吃？”
時玉臉上閃過一絲尴尬，拿着糖葫蘆開始吃了起來。
和預想之中的酸澀難言不同，涼絲絲的糖塊一接觸到口腔就化爲濃郁的果香，甜味不濃不淡，像極了記憶深處的某種滋味。
哦，她想起來了。當初她剛來到這個世界不久，食不果腹，曾經去林中摘過野果充饑。那路邊長得的野莓子就是這種香味，清甜清甜的，吃下去雖然沒有飽腹，但卻讓她生出了點力氣。
後來她曾經也回想過這事，覺得那時候她真是福大命大，吃的東西沒毒。
再後來走上修煉之路，她便再沒吃過這些東西。卻沒想，這糖葫蘆的味道竟然如此特别，讓她重新勾起了往事。
“謝謝您。”時玉朝着老人感激道。曾經經曆的都不會忘，隻是被深深地刻在骨血裏。
“你能來到這裏，也是有緣。”他将糖葫蘆架子收了起來，“走吧，同我講講外面如何了。”
周圍景緻依舊沒變，一老一少走在街上，時玉一邊看着周圍的景緻，一邊和老人說着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包括天上天如今是什麽樣子，以及她如何來到這靈境之中。
等将這些說完，時玉心裏升起一種怪異的感覺。素年說，靈境是在吞天獸的屍身裏面，那這樣說來這位老前輩應該已經隕落了才對，可是爲什麽它現在這樣一點也不像是隕落了，反而更像是一位久居山中的隐者，在問她這個外來人外面世界的變化。
大約是察覺到眼前這年輕人的疑惑，老人笑着道：“老夫閉關已經很多年了。”
“閉關？”時玉回過味來，“您這是……”沒有隕落啊。
“你是不是以爲我隕落了？”老人說出了她心中所想，“不過老夫久不在人前露臉，會被人這般認爲也情有可原。老夫雖然是妖獸，卻從小就在人族長大，所以對人族頗有好感。今日你既然有機緣見到我的真身，那我也不能讓你空手而歸。”
說着，他的衣袖一揮，周圍千般幻境，紛紛化爲靈力朝着時玉聚攏來。
時玉可以清晰感覺到那些靈力湧入她體内的舒适感，盡管如此，她身上所攜帶的火靈仍舊沒有偷懶，将這些外來的靈力飛快煅燒了一遍，确認沒有雜質之後，這才把它們放入了丹田之中。
而此時時玉所想的卻是這位老人竟然如此簡單粗暴，說送她機緣就給她機緣，半分含蓄都沒。
隻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她的修爲已經暴漲了三層。而且看老人還不停手的樣子，她想着要不要開口打斷它。
好在老人知道修爲暴漲太多，對她修煉沒多少好處，在漲了三成之後，就收了手，将剩餘的靈力全部封印在一枚靈珠中，手指一點，将那靈珠沒入了她的額頭。
全程時玉沒有任何拒絕的餘地，她默默感受着腦海中懸浮的珠子，朝着老人拱手道謝：“多謝前輩。”
“無礙，老夫也是寂寞太久。今日你陪老夫說了這麽多話，這些都是你應得的。”正說着，老人突然皺起了眉頭，過了會兒，又搖頭失笑道：“與你一起來的那些同伴可真了不得，老夫布置的迷陣竟然被他們破得七七八八。果然一代新人換舊人，新人更勝于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