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說完,沉沉地看了一眼蘇妍,在心裏默默地歎了一口氣,終于還是來了,蘇妍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她的親妹妹,所以在她心裏認定了安若就是害死她妹妹的兇手,無論安若怎麽解釋,蘇妍都不會聽的。
“科研有對錯嗎?”蘇妍突然抛出這麽一個問題,衆人一片嘩然,連安若都感到十分震驚。
不在意大家什麽樣的表情,蘇妍繼續說道:“當時的時間還差三個小時,而且也還隻是在演講會上,而這個演講會也是因爲咱們的安大教授前來參觀科研所,吳院長才安排了這次演講。”
蘇妍冷冷一笑,繼續說道:“安教授提前了三小時到,蘇教授的演講也提前了三個小時,若是安教授推後三個小時到呢?”
有些話不用說完已經能讓人猜到七八分,更别提蘇妍話中的意思已經這麽明确了。
此時此刻,衆人開始議論紛紛了。
“說的也是啊,要是安教授晚來一段時間呢,蘇教授的方案是不是就被通過了。”
“你們說安教授是不是踩着點來的。”
“哎哎,小點聲,正主還在那裏坐着呢!”
“怕什麽?敢做不敢認了?你沒看蘇煙蘇教授生前對我們有多好。隻可惜了……唉,天妒英才啊。”
“我看不是天妒英才,是有人故意陷害。”
那些難聽的話充斥着安若的耳中。
蘇煙在世時,科研所的成員除了李曉娟,其餘人員都是她的組員。然而曉娟加入安若一組的時候已經是後面的事了,她根本就不知道當時的情況,甚至于爲安若辯解一句的機會都沒有。
“當時的場景下我隻是就事論事,我來科研所之前并不知道蘇教授的實驗計,談不上什麽提前到達科研所。”既然對方表現得如何明顯地劍拔弩張,那麽安若也沒有什麽好怕了,坦然面對就是了。
“若這件事是巧合,那麽蘇震教授的事呢?”蘇妍繼續說道。
聽到父親的名字,安若有些怅然若失,要是父親知道她們姐妹倆如今處在這樣的對立面,那他該有多痛心啊。
“根據蘇震教授的病例顯示,蘇震教授在進行神經修複手術之前已經有了蘇醒的迹象了。”
就是這麽一句話,卻讓整個會議室炸開了鍋。
安若一臉震驚地盯着蘇妍,隻見蘇妍雙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安若。
不可能,這不可能!聽到蘇妍的話,安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于父親的病例,她研究了幾天幾夜,每一個字,每一次檢查,她都記得清清楚楚,在手術之前,父親并沒有任何蘇醒迹象。
“所以,身爲蘇震教授的女兒,我有裏有懷疑安教授是否是利用蘇震教授的病來完成自己坐上院長位子一事。”
蘇妍說每句話的時候都是輕描淡寫的,但是越是這樣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像一石驚起千層浪一樣。
對于安若來說,這一場非正式會議簡直就是公開審判,所有人都是審判官,隻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被告席上。
一時間,所有的孤獨都向她襲來,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自己帶着元寶,舉目無親地生活在國外,那段日子真的特别難熬。
“是我疏忽了,我在沒有研究透蘇震教授的病例之前就開始動手術,可好在手術成功了,蘇教授也醒了。”安若實事求是地說道。
既然要重提舊事,那麽她也可以把實際情況說出來啊。
“哦?是嗎?蘇教授确定是蘇醒着嗎?”蘇妍的話語依舊是咄咄逼人,絲毫不給安若任何退路。
“發生了一些小狀況。”安若倒吸了一口氣說道,當時要不是蘇煙心裏有鬼,害怕自己并非蘇震之女的事情敗露,要不是蘇煙打了父親一下,父親何至于現在還躺在病床上。
“既然安教授重視科研工作,又那麽重視小細節,連時間相差三個小時都如此在意。又怎麽可以容許這些所謂的‘小狀況’的存在。”蘇妍的氣場足有兩米八,即便是說教的話也能夠讓人閉上嘴,認真聽她說。
“科研工作沒有對錯,隻有方向不同啊,也沒有什麽小狀況,‘千裏之堤毀于蟻穴’,這麽簡單的道理連小孩子都懂,咱們的安教授不可能不懂。”
聽着蘇妍老氣橫秋地批評着安若,坐在安若身旁的曉娟有些沉不住氣,安教授對待科研工作那麽細心認真,對人也和善友愛,可是此時此刻卻像個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受到批評。
她很想站起來爲安若發聲。
就在她忍不住的時候,突然一個冰冷的手按住了她的手,這是安若的手啊,她的手已經這樣冰冷了,可她的臉上看似波瀾不驚的樣子。
“我明白。今天感謝蘇教授給我們科研所上了一課,以後我們科研所不論在哪個科研方面都應該秉持着細心與認真,切莫憑主觀判斷。”
算是開戰了吧。
蘇妍處處針對,安若也不再想忍着了。
她用“我們”二字區别了蘇妍和科研所,她就是想告訴蘇妍,她,安若才是這個科研所的院長,而蘇妍說得再好,再當衆指責她,也是個外來的教授,充其量算作是講師。
“呵。”蘇妍冷笑了一聲。
“我提議,重新競選院長,或者是安教授主動讓出院長職位,還是安教授想要接受檢查。”蘇妍冷冷道。
“你說什麽?”安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終于蘇妍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什麽會議,什麽質疑,在蘇妍眼裏都不算什麽,蘇妍最後的目的就是想要院長職位。
面對安若的質問,蘇妍沒有回答,而是饒有興趣地盯着她看。
衆人也沒有再議論了,紛紛轉過頭去看向安若。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等着安若的回答,其中也包括安若自己。
安若看似面上雲淡風輕的,但是實際上她的心裏很緊張,雖然經曆了那麽多,也經曆了生離死别,但是她的内心終究還是會害怕。
衆目睽睽之下,安若笑了笑,緩緩說道:“我願意讓出院長職位。”
衆人再次一片嘩然,他們原本以爲安若會炸毛,會跟蘇妍正面剛起來,但是安若沒有。
隻有安若知道,這個場面與蘇妍有任何交火都沒有用,即便是安若無錯,蘇妍也會找出莫須有的罪名。
與其這樣,倒不如服軟。
她還要在科研所裏完成人工心髒的研究,她有自己的軟肋,元寶的身體讓她明白,不論在什麽時候,她都不能意氣用事。
“好,那麽按照資曆與水平,就由我來擔任科研所的新一任院長,大家有沒有異議?”蘇妍笑了笑。
“沒有!”衆人異口同聲道。
“呵呵,就這麽随意嗎?”曉娟在一旁不服氣道。
安若拍拍她的手背,沒有說什麽。
“那麽,散會吧!”蘇妍說道。
衆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便紛紛離開了。
“安教授。”就在安若即将起身離去的時候,蘇妍的聲音又在她的前方響起。“請留步。”
安若不停下腳步,不解看着蘇妍。
隻見蘇妍自座位起身,緩緩地走到她的身旁,注視着她的雙眸。
這樣近距離地看着蘇妍,安若感覺蘇妍與自己在眉眼間有那麽幾分相像,眉目之中皆是倔強的神情。
“我這次回來就是和你搶這個位置的。”說罷,蘇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會議室。
望着蘇妍離去的背影,安若終于忍不住了,控制了許久的淚水如決堤一般順着臉盤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