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長壽遠遠的看見家門,他就已經克制不住内心的興奮高聲大喊:“奶,小陽,我回來了。”
最後尾音,胡長壽聲音有些更咽。
他回來了,他活着回來了,這一路遇見了很多危險,他還能活着回來,太不容易了。
曹氏正在燒火,胡長陽在編簍子,蘇小枝在切菜,聽到聲音,都齊齊一愣。
蘇小枝不小心切到手指了,她緊張的咽了咽喉嚨,不管手上的血迹,雙手下意識的捏住。
胡長陽已經扔掉簍子,飛奔的朝着胡長壽跑去,一邊跑一邊更咽的大喊:“哥——”
曹氏眼眶紅了,放下火鉗,也起身出去相迎,她的大孫活着回來了。
胡長陽已經飛奔的緊緊把胡長壽抱住:“哥,你回來了。”
胡長壽也回抱着胡長陽,兄弟兩人情緒都濃重,松開手視線相對,兩人都紅了眼眶。
問候的話語不多,一切盡在不言中。
胡長壽看向曹氏,抿唇笑了笑開口:“奶,我回來了。”
曹氏走到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胡長壽,又伸手小心的檢查了一番,才歎氣道:“回來就好,你辛苦了。”
曹氏沒有問胡長壽經曆了多少苦難,她怕知道了太心疼。
能平安回來,就是最好了。
曹氏牽着胡長壽,另一隻手牽着胡長陽,她用心的囑咐:“陽哥兒,如今天地異變,你也莫要心急,文人永遠都是天地所需要的,你用心讀書,時刻謹記着你蘇家表哥表姐的恩情,哪怕她們不需要報恩,咱們也不能忘,将來成家立業,也要說與後輩聽,富時親友多,難時送碳少知道嗎?”
胡長陽慎重的點頭:“嗯,奶放心吧,我記着的,我不會忘記的,我不會讓爹和您蒙羞的。”
曹氏望着兩個孫兒,心裏踏實安定。
人隻要有一顆知恩的心,無論如何,都不會走錯路的。
蘇小枝呆呆的看着,她想躲避,卻無處可避。
胡長壽一進屋,就看見了蘇小枝。
蘇小枝不敢看胡長壽,她沒有說話。
胡長壽冷漠的盯着蘇小枝。
曹氏歎了口氣開口:“壽哥兒,你娘她回家來了,這一次,她再不會讓你們兄弟倆難過了,就……再信她一次吧,她不壞,她隻是無主,你們爹去的早,她内心無主張了,唉……”
這次蘇小枝回來,曹氏知道她心裏有事。
如今蘇老爺子和王氏已經去了,蘇小枝到底是兩孩子的娘,曾經胡大牛在世的時候,蘇小枝以胡大牛爲主,胡大牛去了,她的天就塌了,她本如浮萍,哪有什麽自己的主張。
她和胡大牛的姻緣,那也是蘇三郎爲她拼來的,不然她哪能嫁來胡家,蘇小枝,翻不出王氏的掌控,她是那麽的被動,曹氏不怪她,也是因爲她明白這一點。
胡長陽看向胡長壽,他沒說話,反正他聽哥哥的。
胡長壽看着蘇小枝,他腦海裏都是那些記憶。
蘇小枝一直垂着頭,她沒臉看胡長壽,從那天起,她就沒臉見兒子了,她是來贖罪的,哪怕兒子趕走她也不走,她不求兒子照顧,她隻想在這輩子的有生之年,力所能及的做點事情。
無論怎樣,她都不會走的。
不能住家裏,她可以住牛棚。
胡長壽看見蘇小枝的眼淚滴落,他視線下垂,又看見她的手有血迹,胡長壽抿着唇,咽了咽喉嚨之後開口:“她要留下就留下吧。”
他轉過身,冷道:“沒有下一次了。”
第一句話,他是表态,讓曹氏和胡長陽能安心的。
第二句話,他是說給蘇小枝聽的,他知道她懂。
他們母子的關系,已經是回不去了,他可以原諒蘇小枝爲了父母不顧他們,他也可以接受蘇小枝無數次讓他傷心,他甚至能接受,蘇小枝斷他生路,但也隻有一次。
他不會再給蘇小枝那樣的機會了。
曹氏松了口氣,她以爲胡長壽說是指蘇小枝和那邊聯系的事情。
胡長陽也這樣以爲,隻是當他視線低下,不經意間看見胡長壽緊握的雙拳,是那麽的用力,骨節都發白,胡長陽才意識到,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樣,有什麽事情他和奶奶都不知道。
就這一刹那,胡長陽對蘇小枝也冷漠了,他不需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隻知道,他永遠都相信大哥。
“手怎麽流血了,快去處理一下吧,壽哥兒回家來,咱們今天吃點好的,現在去殺雞都來得及。”
曹氏溫和的對蘇小枝說道。
蘇小枝點頭‘哎’了一聲,她挪動腳步出去了。
蘇小枝出去之後,曹氏歎息着搖搖頭,回頭對兩個孫子慈祥的笑了笑:“我給你們爹上柱香去。”
曹氏走後,胡長陽看了看胡長壽,小聲的問:“大哥,她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情。”
胡長壽搖搖頭:“都過去了。”
胡長壽沒打算說,胡長陽也沒有再追問。
曹氏進屋給胡大牛上香,她輕歎一口氣低聲說道:“我兒,你也别怪她,無根的浮萍,飄到哪兒也不是她能做主的,爲女子,本就是一大苦難,孫兒們也不是愚孝之人,沒有什麽擔心的,這次她回來,我總覺得她像是被點化了似的,你在天之靈,也别怪她知道不。”
曹氏一邊嘀咕完,一邊把香給插上,她又笑了笑:“回頭娘給你端雞冠頭來,如今日子好過呢,你放心吧。”
曹氏做完,就出去幫忙蘇小枝。
婆媳兩人也沒說話,蘇小枝手腳利索,曹氏就放手讓她操勞。
晚上吃飯的時候,曹氏問胡長壽:“壽哥兒,小鹿呢,她好不好?”
蘇小枝吃飯的動作慢了下來。
胡長陽也放下了筷子。
胡長壽露出笑意說道:“小鹿很好,這次我能活着回來,多虧了她。”
“奶,我決定從軍了,等我安頓好你們,我就去從軍,你們放心,我有自保的能力了,等再過兩年,我有空的時候就能帶着小弟一塊去,京中的貴公子告訴我,如今的文人,也沒有落下武藝。”胡長壽跟曹氏說起他的打算,他如今身強體壯,還有了異能力,他更不願意爲魚肉。
“好,聽你的,想做什麽就去做。”曹氏沒有多問,更沒有反對,她笑吟吟的支持,她大孫有抱負,她怎能折孫兒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