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長壽說不走就不走。
蘇小枝淚水都流幹了也沒有辦法,後悔也沒用了。
她想叫胡長壽起來吃飯,胡長壽也不起來。
他隻會說一句話‘我的命是你給你,你要拿走就殺了我,我還給你’,除了這句話,多餘的,胡長壽再也不肯說了。
晚上,蘇小枝去村裏送飯,眼睛都是紅腫的。
她來的晚了,才到,就聽到了王氏的咒罵。
王氏狠狠的敲打床頭,一直敲出‘铛铛铛’的聲音,一邊敲一邊咒罵,蘇大朗和蘇二郎兩家人都不管,王氏和蘇老爺子住的屋子外,根本沒人靠近。
蘇小枝心裏難過,她推門進去,還沒有開口說話,王氏就用棍子砸了她,緊接着就是惡毒的咒罵:“你這個爛皮鼓的賤蹄子,賤貨,你是不是想我們死,你爛良心的東西,你是不是也和那些爛良心的一樣?你爲什麽現在才來?你就是想餓死我們是不是。”
蘇小枝心裏充滿了委屈,她哽咽的撿起地上的棍子,明明很想對王氏訴說委屈,可話到嘴邊就被王氏那惡毒的咒罵覆蓋,她隻得把所有委屈咽下,什麽也沒說,默默的把飯菜取出來給王氏。、
又含着淚,喂食蘇老爺子。
王氏一邊吃還一邊罵:“哭哭哭,你哭死啊,你這個爛東西,要死也是你去死,我們老兩口,一定會長長久久的活着,看你們這些爛東西一個個死光,死絕!”
蘇小枝一邊擦去淚水,一邊喂蘇老爺子。
蘇老爺子已經說不了話了,全身上下手指頭隻能動一動。
他望着蘇小枝,眼裏有着蘇小枝很陌生的情緒。
蘇小枝忍着心裏強烈的悲痛,将淚水反複擦去,一口一口的喂着蘇老爺子吃着。
喂完了蘇老爺子之後,蘇小枝又給老爺子收拾床鋪,屎尿洗漱。
王氏已經吃好了,她還是在咒罵。
蘇小枝沒有注意到的是,王氏也是哭了。
等蘇小枝收拾好準備回去了,蘇小枝卻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她回頭看,蘇老爺子緊緊拽住她的袖子。
蘇小枝不解,她哽咽的說道:“爹,我要回去了。”
蘇老爺子眼睛斜下來,好似有什麽話語要說。
王氏拿着棍子拍打床鋪:“死賤貨,你沒看見你老爹要說話嗎?你走,你走了就爛心肝全部死掉。”
王氏的咒罵,一下一下的刺痛蘇小枝的心,她掰開蘇老爺子的手,卻發現,蘇老爺子手心有一塊金子,她愣住。
她看向王氏,王氏眼神閃躲,聲音很小:“你爹給你的你就拿着,反正你們全部都不是好東西,給那些臭爛貨還不如給你。”
小聲的罵完,王氏又狠狠的用棍子拍打起了床鋪,大聲叫罵:“我打死你這爛貨,天天拿豬食給我吃,你們這些爛良心的,遲早要被天打五雷轟。”
蘇小枝看着王氏的棍子都打在床沿上,沒有真的打她。
她含着淚,拿走了金子,蘇老爺子沒在抓着她,而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蘇小枝狼狽的從屋内出去。
外面李氏和周氏純屬是在看熱鬧,看着蘇小枝狼狽的出來,李氏露出笑意,陰陽怪氣的說着:“小枝啊,辛苦你了,娘這個樣子,我們是進都不敢進去,看來還是生女兒好啊,有女兒才貼心呢。”
周氏也附和着笑着說道:“小枝,爹娘還要麻煩你好好照顧,等今年秋收了,再分一些糧食給你,二嫂也不是不想盡力,隻是這年紀大了,身子骨經不住娘的棍棒了,你到底是娘生的,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娘不會真的打疼你的。”
周氏自認爲心眼比李氏多,說話也比李氏漂亮。
蘇小枝感覺很累,一個字也不想說,她麻木的離開。
不管李氏周氏說話再怎麽漂亮,都改變不了她們不照顧爹娘的事實。
王氏會打人,打人都是很疼的,哪有不疼一說。
蘇小枝收拾東西離開,又要煮飯,還要把髒了床鋪換下來洗漱。
蘇小枝走後,李氏和周氏才換了一副樣子。
李氏看着蘇小枝遠去的背影,對着周氏說道:“弟妹,你說啊,小枝這樣圖什麽?爹娘是不是偷偷給她錢了?”
周氏也沉思起來:“這我哪兒知道,分家的時候,不是都分過了麽。”
李氏想着也是,蘇老爺子一倒下,王氏就不足爲懼,她就是個紙老虎,一切都是仗着蘇老爺子。
所以蘇老爺子倒下後,他們就各自分家了,王氏再怎麽罵,也阻擋不了。
而他們進鎮子,蘇老爺子不去,王氏也不去。
他們都理所當然的丢下了,蘇小枝接手去管,正好給他們省事了。
但也不排除老兩口還偷藏了。
這樣想着,李氏眼珠子轉了轉,想着晚上偷偷去看一看。
周氏和李氏想到一塊了。
——
蘇小枝回到家裏,看着胡長壽還跪着,她過去把金子拿給胡長壽看,她哽咽的說道:“壽哥兒,你看,這是你外公給我的,娘沒有做錯,他們把這個給了我。”
一塊金子,價值不菲,慰藉了蘇小枝七零八落的心,讓她有勇氣堅信她做的沒錯。
胡長壽看着晃眼的金子,諷刺的笑了:“呵呵,那恭喜娘了,有了這金子,娘身上的痛就不會痛了,娘覺得高興就好。”
胡長壽看着蘇小枝有許多傷痕的手,有的淤青,就是被王氏打的。
看得見的地方都有這麽多,那看不見的呢。
胡長壽的諷刺讓蘇小枝心口生疼,羞愧無助的收回手,不知道是想把金子藏起來還是把手藏起來。
蘇小枝不知道該怎麽辦,她放在胡長壽面前的飯食,胡長壽一口沒動過。
明明得了一塊金子,明明她覺得她的付出不是白付出,可心裏怎麽還這麽痛。
蘇小枝跪坐在地上,她悲痛的看着胡長壽:“我兒,你别折磨娘好不好,娘求求你了,嗚嗚嗚……娘的心裏好痛。”
胡長壽神色冷漠:“我沒有折磨娘,我隻是把您要的還給你而已,我哪裏有資格折磨您,一直都是您在折磨我們而已,您這些話,應該從未在外公外婆面前說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