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崽點頭：“是的，我雙目不能視物。”
若是十二以前，他眼睛看不見，心眼卻開着，他什麽都感知得到，可以說除了看不見顔色，與他而言沒有任何影響。
他知道什麽是人，什麽是物，什麽是善意什麽是惡意，這些都是能感知到的。
牛崽神色溫和，面容也很和善。
小厮又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還故意用手指慢慢靠近牛崽的眼睛，牛崽的眼睛沒有任何反應，如果真的看得見，面對别人手指的突然靠近，眼睛要麽是下意識閉上，要麽瞳孔緊縮。
這些反應，牛崽都沒有，小厮也知道這樣的行爲不禮貌，見牛崽是真的不能視物，他才收了手帶着些歉意說道：“剛才冒犯了，請容許我進去問一下，還請稍等。”
他隻是個下人，不可能不經禀報就把人放進去。
牛崽點頭，禮貌道謝：“多謝緣人。”
小厮進去了，他去了主院，到了主院才發現，嚴志遠不在這兒。
嚴青雲身邊，是一直伺候他的老人在守候，老人看見小厮似乎有事情的樣子，順道問了句：“你找小老爺有什麽事情？”
小厮頓了頓，想了想還是說了：“是這樣的，剛剛外面有個失明的小道士找到府上，他說他和大老爺有一斷緣分，隻有了卻這段緣後，大老爺才能安心離去。”
“小人思索着覺得古怪，不敢冒然把人趕走，所以前來禀報一聲。”
如果隻是普通的求财物，他或許能把人趕走，但牛崽不是，主要是覺得有點玄乎，讓他不敢自作主張。
“老爺身體……唉……你把人請進來吧，記得避開些人。”
嚴青雲的身體不行了，現在就是執拗這一口氣，活着也是受到折磨，他畢竟是伺候嚴青雲多年，其實隻要摸清楚嚴青雲的性子，他是很好伺候的。
而且嚴青雲真的是爲了兒子孫子盡心盡力了，隻是他的苦心後輩們都不懂。
如今嚴志遠有意折磨，他看着都于心不忍，這時候恰巧來個小道士，冥冥之中都是注定的，若能讓大老爺早日解脫，他也算全了這段主仆緣分了。
小厮點頭：“好。”
小厮退了下去。
老仆才用棉布沾水給嚴青雲潤一潤嘴，他略帶歉意說道：“大老爺，老奴幫不了您什麽，您含一含這棉布潤潤喉嚨吧。”
嚴志遠做的真的狠絕，不是嚴青雲吃不下，而是他什麽都不準拿給嚴青雲吃，他就是要嚴青雲這口氣咽不下，白白多受很多折磨。
想來也悲哀，作爲仆人，他們看的又不同，他們覺得嚴青雲爲子嗣考慮的太多了，培養也很用心，但子嗣們都不太争氣，不理解嚴青雲的苦心還心底記恨。
嚴青雲吸着棉布上的水，他很痛苦，但他怎麽都死不了。
吃不了喝不了，他還沒有挨餓多久，就已經覺得痛苦無比了，但看着這樣的趨勢，他隻怕還要痛不欲生好多天，最終才會垮掉活活餓死。
兒子嚴志遠，已經喪失了人倫，在他面前，把本性全都露了出來。
臨死前看着他這樣，嚴青雲覺得他真的會死不瞑目。
他思緒重，老仆幽幽的歎口氣。
他也不敢給嚴青雲喂太多，隻是喂一些，讓嚴青雲好過一點，他老了，已經經不起再次被賣換主家了。
冒險讓小厮把人請進來，他其實是抱着點希望，希望嚴青雲能因此好起來，隻要他好了，一切困難就能迎刃而解了。
小厮出去，請了牛崽進門，避開了人。
但還沒有走到主院，就聽到了一個可怕的聲音叫住了他。
“等等。”
嚴志遠聲音嚴厲，不似以往的壓制自己，有種翻身做主揚眉吐氣的暢快。
小厮一抖，立馬就跪下去了：“老爺恕罪。”
嚴志遠走過來，他并沒有第一時間發怒，而是把牛崽看了又看，最後他開口：“我見過你。”
他想起來了，這不是跟在蘇小鹿身邊那人，他來幹什麽？
嚴志遠有些警惕：“你來我府上做什麽，蘇小鹿讓你來的？”
嚴志遠有點緊張，蘇家到底在做什麽，派這麽個人來是什麽意思？
牛崽輕輕搖頭：“不是誰讓我來的，是我自己要來的，我于你父親有一段緣分，我來解他心頭困惑，助他臨終走的安心。”
嚴志遠皺起眉頭，他看着牛崽，伸手在牛崽眼前晃了晃。
他勾唇笑了：“我爹是什麽人，你是什麽人，你以爲是你想見就能見的麽？”
“狗奴才，沒眼見的，什麽人都往裏放，到底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再有下次，就别怪我不客氣了，還不把人趕……請出去。”
嚴志遠踢了小厮一腳，想着蘇小鹿，他才生生把趕出去改爲了請出去。
這樣就算蘇小鹿來，也不能說什麽。
嚴青雲畢竟身份擺在這兒，如果誰想見就見，那還有什麽規矩。
小厮立馬磕頭謝恩，然後把牛崽往外請。
“小道士，請吧。”
面對牛崽，小厮還是不忍責怪。
牛崽朝着小厮歉意的說了聲‘謝謝’，他沒有糾纏，跟随小厮就出去了。
他們一走，嚴志遠就朝着主院去了。
看見戰戰兢兢的老仆人，嚴志遠冷哼一聲呵責：“不安分的老東西。”
老仆人立馬就跪下去認錯。
嚴志遠沒理會他，直接走向裏屋去。
反正過年休假，這幾天他有的是時間多來出出氣。
一進去之後，嚴志遠就在床邊坐下了，他語氣不快的開口：“老不死的，我來告訴你一個消息，關于齊家齊行風的，過年的風頭都讓他搶走了，這一切的原因都是你巴結那個蘇家，弄了好兵器給了齊行風，讓齊行風出了大風頭。”
“都傳到皇宮去了，皇上一高興，就給了很多賞賜，還都是獨一份，好多好東西，可是皇親國戚都沒有的，全給一個毛頭小子，你說你巴結那麽久，得到了什麽，一點都沒得到，假如這兵器是給我們，由我們家上獻出去，皇上一開心，我們家的好處會少麽？”嚴志遠說着都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