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百柳等紀長遠睡着了才回房,屋子有一股說不出的腐爛臭味。
她心裏也很堵。
她說服自己,這些說不定都是假的,她的師兄是故意的,考驗她呢。
她正出神,一陣聲響讓她回神。
紀長遠聲音帶着歉意:“師妹,辛苦你了,還好你不會嫌棄我。”
百柳艱難的起身幫忙清理。
如果是考驗,怎麽會用這樣的方法呢。
她沒有随時在他身邊,他有這麽多面也正常,畢竟他那柳語嫣在一起的時候,正是年少,等他年紀大一些了,柳語嫣也不年輕了,他喜歡更年輕漂亮的丫鬟也正常。
柳語嫣本就是不大度,不然也不會容不下她讓師兄把她送走。
她又沒有時時刻刻守在他們身邊,又怎麽能知道這麽龌蹉呢。
好不容易再次睡下,紀長遠又把手放在她腰上,百柳立馬就很不自在,她喜歡師兄,是想要師兄把她呵護對待,而不是輕浮。
紀長遠開口說道:“要是當初娶的是師妹就好了,若是你,如此心悅我,想必能理解我諸多苦楚,我也不至于隻得一子,師妹這麽溫柔,善解人意,想來也能和其他姐妹相處的很好的。”
紀長遠能感覺到,百柳的抗拒,她假意翻身,連笑容都有些敷衍:“師兄,天快亮了,我去給你準備些湯水吃。”
紀長遠點頭:“好,謝謝師妹。”
百柳走後,紀長遠神色也露出些許疲憊,他是沒想到,原來讓柳月蘭厭煩他,辦法是這麽簡單。
如果是年輕時候,他能明白這一點,該多好。
他們一家不會因此痛苦,柳月蘭也不用執念百年。
但錯了就是錯了,哪怕現在太晚,也該糾正了。
百柳已經陷入自我懷疑,曾經銘記于心的愛慕,堅定不動搖的心,在這短短時間裏摧殘必定搖搖欲墜。
一天,她忍了。
兩天,勉強忍了。
三天,四天,她咬着牙也忍了。
五天六天,她麻木的忍了。
七天,她看着紀長遠,再也沒有了那一份歡喜,隻覺得這個醜陋蒼老的男人怎麽能這樣說。
再聽到紀長遠說柳語嫣不好,百柳忍不住反問他:“她要是那麽不好,你當初爲什麽要和她在一起,師姐相貌秀美,她隻不過的年紀大了,垂老的又不是她一個人!”
百柳想起來很小時候,她和柳語嫣是一起被收養的,在被收養之前,她們也在一起過了幾個月,在人牙子手裏,柳語嫣很溫和,她把她當妹妹一樣心疼着。
她會藏下半塊饅頭,在她饑餓的時候悄悄給她吃。
柳語嫣眉清目秀,她一點也不醜,就算老了,那也是正常的,誰都會老,即便老了,柳語嫣也應該是好看的老人。
紀長遠看着百柳怔了怔,随後他皺眉開口:“你,你什麽意思?難道還成了我的錯?枉我以爲你和她不一樣,沒想到你也是那樣,你這幾天,連挨着我都不願意,你說你記着我,隻怕也是騙我的吧。”
百柳神色閃過一絲不耐煩,她幾乎是脫口而出:“我要是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如何會愛慕你,我記着你這麽多年,我真是瞎了眼了。”
紀長遠怔住。
百柳說完也怔住,她也沒想到,自己心裏竟然是這麽想的嗎?
她不願意承認,但這就是事實,她喜歡的那個師兄,隻是她幻想出來的好師兄,而現實中這個師兄,有太多拙劣的事迹,都讓她不喜歡。
無論是自大自狂,還是貶低柳語嫣,還是輕浮,這種種樣子,都讓她倍感厭惡。
紀長遠沉默了許久,随後他諷刺的冷笑:“你不愧是柳語嫣一起長大的,和她一模一樣,人都是會變的,那麽多男人都能喜歡年輕到底漂亮的,我怎麽就不能?”
“現在你後悔了吧,後悔了又有什麽用呢,你都這麽老了,死了還不是要和我葬一處。”
紀長遠露出了笑容。
百柳皺眉,她氣的不輕,她憤然離開,她怕自己再不走,會動手殺了紀長遠。
她跌跌撞撞的到竹林裏,一時心神都有些恍惚。
她這百年,腥風血雨的爲了變強,她偷走紀家兩個姑娘養大,她一時想不明白,到底是在折磨誰。
恍惚間她看着自己的手,好老啊。
她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在這樣一個人身上浪費這麽多年。
她和他埋在一起做什麽,不過是惡心自己,浪費了一輩子還不夠嗎?
百柳在竹林呆坐到深夜,最後她才回房。
一回去,就是撲鼻的臭味,百柳皺眉,她這次沒有再靠近。
紀長遠看着百柳開口:“師妹,你這一天都去哪裏了,我餓了,我身也髒了,你幫我收拾一下,我沒幾天好活了,這幾天我想好好陪陪你,我……”
百柳不想聽他繼續說下去,狠聲打斷了紀長遠的話:“夠了,我不會再照顧你了,你走吧,讓百诩把你送回家去,死你自己家裏去。”
百柳是一眼都不想看了,她轉身就出去,到了偏遠喊人。
等百诩出來,她看着百诩身邊的胡長壽皺起了眉頭,她冷聲開口:“百诩,婆婆雖然利用你,對你也不好,但是婆婆在有機會的情況下,也不會放棄你,那年是不得已,你有反骨,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不要相信任何男人,男人是會變的。”
胡長壽可能現在愛她,但是幾十年幾百年以後呢。
他們修煉有成,能活那麽久啊。
百诩如果不能成仙,那她還是會老,她老了呢,這世界,永遠有如春筍一樣鮮嫩的女子,如若胡長壽得了大能,他如何始終如一啊。
如果她能早點醒悟,她不但不會愛紀長遠,也不會愛任何一個男人,她也不會偷走百诩和百語,她會把所有的心思用在修煉上。
“多謝婆婆谏言,我自己做的任何決定,我都不會後悔。”
百诩看着百柳,平淡的回答她。
百柳也沒有再說,轉身離開。
百诩和胡長壽進去院子,爲紀長遠收拾。
百诩很快出來了,隻留下胡長壽。
紀長遠一臉沉默,他隻有歎息,他實在是累,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他們離島的時候,百柳遠遠的看着,目光幽深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