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鸢看王氏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撇了撇嘴:“應該是來和你要房契的。”
“啊?”紀禮的白胡子動了動“這鋪子的房契?”
看到陳鸢點頭,他不由得壓低聲音:“那房契上可是你的名字,你确定要讓她看嗎?”
陳鸢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沉吟了一下:“盡量不給,要是她鬧的實在厲害,就給她看看。”
紀禮愁的腦門子都冒油了:“你奶那本事,誰能攔得住啊,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說話之間,王氏已經到了跟前了,插着腰往櫃台跟前一站,指着紀禮:“掌櫃的,我不是不講理的人,我這幾天聽人說這鋪子是我家大丫的,人還說的有理有據,我尋思着要真是大丫的鋪子,那就是我們陳家的鋪子,我這做奶的得替她看着。”
敵人都到了跟前了,沒有不戰而敗的道理,紀禮拾掇了一下衣服,拿出大掌櫃的派頭來看着王氏:“妹子,你這是說的什麽話,這清水鎮上的人可都知道這鋪子是我的,開張的時候是我在這操持的,你紅口白牙地一碰,就成了你們陳家的了?”
對于王氏這種潑辣的女人,他打算先下手爲強,不等王氏說話,他又一冷笑:“你聽别人說我這鋪子是這丫頭的?可笑,改日别人說這清水鎮上的所有鋪子都是她的,你還要挨家挨戶去問不成?”
王氏上回見紀禮的時候可是把紀禮當軟柿子捏的,沒想到這回見面,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這麽淩厲。
陳鸢不由得暗自叫好,對着紀禮使了個眼色,紀禮得意地眨眨眼,意思是小意思。
王氏雖然被先發制人,可畢竟是胡鬧了這許多年的主,這麽簡單的幾句場面話還吓不住她,她雙手往櫃台上一搭:“那爲啥人家不說别家,就說你?”
這種純粹的胡攪蠻纏雖然毫無道理,卻竟然讓人無法反駁,紀禮一下子就哽住了。
“掌櫃的,有句話叫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沒縫的蛋,爲啥不說張,不說李,就說你?”王氏步步緊逼,把個紀禮擠到一個角落裏。
紀禮真是沒和這種潑婦打交道的經驗,腦門冒汗,強行撐着膽子大聲道:“這鋪子是我和人簽的契,和官府壓的印,不是我的難不成能是你的!你要再這麽胡鬧,小心我報官抓你。”
陳鸢心說完蛋,對王氏這種人,最不該的就是說這種威脅的話,因爲這老婆子發起瘋來,官府可壓不住。
果然,王氏的眉頭一蹙,忽然咚地一下坐在地上,兩條腿一盤就嚎上了:“你要報官抓我?報去吧,我老婆子已經是半截身子埋在土裏的人了,還怕啥官府?趕巧,進去死在裏邊,圖個清淨!”
她仰着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紀禮,聲音還很高。到了後來更是把鞋子也脫下了,坐在地上幹嚎:“來人呐,趕緊看看,這老掌櫃的哄了我們家的鋪子,占爲己有,還想欺負我這個老太婆!”
店裏的食客剛才就已經跑了,剩下的全是愛看熱鬧的,圍在桌子上偷偷朝這頭看。
紀禮想扶她起來,但是王氏坐在那就跟生了根一樣紋絲不動。
“你到底想怎麽樣?”陳鸢冷眼看着王氏,問。
王氏見陳鸢終于肯搭理她了,更來勁,指着陳鸢罵:“你這個不孝的白眼狼,你們沒爹沒娘的,是誰把你們接回去的?你白吃白喝還不算,有了錢,竟然甯願便宜了外人也不肯給自家人!你今兒要是還不把房契拿出來,我就不認你這個白眼狼!”
她的唾沫星子橫飛,差點就濺在陳鸢臉上了。
陳鸢後退了一步,蹙起眉:“要是那房契上沒有我的名字,你怎麽樣?”
王氏昨天和今天琢磨了兩天,深深地覺得陳素素沒有那個本事騙她,而且陳素素把陳鸢賣過的吃食之類的事情也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不像是編的。
比起陳素素,陳鸢就太不老實了,這丫頭變聰明以後鬼靈精的法子越來越多,說不定就真有賺錢的法子。于是她就更加确信,這鋪子肯定是陳鸢的。
“哼,這鋪子要不是你的,我給他磕三個響頭賠禮!”王氏自信滿滿,因爲她看見紀禮在不停地對着陳鸢使眼色,那表情要說沒點啥,還真不信。
陳鸢也看到紀禮的眼色了,但是她沒有理會,隻是看着王氏:“成,記得你說的話!”
王氏喜不自勝,從地上站起來,還想趁機勒索陳鸢:“要是那上邊有你的大名怎麽說!”
“那這鋪子就給你,就當是我孝順你的。”陳鸢面無表情地說。看不出喜怒。
紀禮想阻止陳鸢:“丫頭……丫頭……哎……”
陳鸢對他擺擺手:“紀爺,去把房契拿來讓她看看。”
紀禮想到那房契上還寫着陳鸢的大名,心裏就一陣發憷,咽了口唾沫:“不成,這鋪子是我的,我的房契憑啥讓外人看!”
王氏輕蔑地切了一聲:“真當自己是老大,趕緊把房契拿來。”
陳鸢對紀禮搖了搖頭,紀禮歎了口氣,氣急敗壞地去後院去了。
看到他們倆的互動,王氏更加确信這鋪子是陳鸢的了,哪有掌櫃的對一個打雜的這麽聽話的。想到馬上就能有一間鋪子了,王氏的心情激動起來。
不一會,紀禮拿着一張紙出來了,走的慢慢吞吞,長籲短歎。
王氏嫌他費勁,一把從他手裏把那張房契搶過來:“幹啥慢慢吞吞的,是不是做賊心虛……”
展開紙張,王氏卻愣住了,因爲……她根本不識字。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王氏一腦門子的汗,尴尬地左右看了看,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陳鸢勾了勾嘴角:“奶,房契也給你看了,上邊寫的到底是不是我的名兒?”
王氏手裏拿着房契,愣在當場,咋就把這出給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