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羨慕冬兒手腕上戴的手串,從脖子上撤出來一個東西,要跟冬兒換。
陳鸢仔細一瞧,一臉無奈,這傻孩子,那是一個純銀的小長命鎖,做工還算精緻,拿出去都能賣幾十條冬兒戴的那手串了。
小梅還把那小銀鎖拿到冬兒面前讓冬兒看:“我和你換,我這個可貴了。”
冬兒不理她:“我不換,這是我姐給買的,不能和你換,你想要讓你娘給你買去。”
“我娘……我娘不給我買……”小梅垂着腦袋,抓着銀鎖,看起來很失落。
陳鸢看她實在可憐,就哄冬兒:“冬兒,你把這個先給她,姐以後再給你買個更好的,她娘不給她買,多可憐?”
冬兒是個心善的好孩子,看小梅那臉色蠟黃還瘦瘦小小的模樣,猶豫了一下:“姐,你以後再給我買一個?”
看陳鸢點頭,他才磨磨蹭蹭地從手上取下來遞給小梅。
小梅高興地拿起來戴在自個兒手上,可她那小手,瘦的連那手串都戴不住,一個勁地往下掉。她還使勁往上拽了拽,戴在了手臂上才算卡住。
她這個樣子,實在是有些可憐,陳鸢無奈地歎了口氣。
吃飯的時候都是陳英家的人和陳巧,陳鸢實在不想和他們一起吃飯,就叫上子乾和冬兒自己在小屋裏吃。
“姐,咱們還沒和季先生拜年呢,那天都沒見着季先生。”冬兒把放在小桌子上的幾本書拿過來“這些書我都看完了,季先生說讓我有不懂的就去問他。”
冬兒好學,這幾天一有時間就在看書寫字,這麽些書,他竟然也能得明白。
陳鸢想了想,覺得馬上私塾就要開始授課了,冬兒和子乾都要靠着季雲生教授,是該去這專門拜訪一下,大過年的還不能空手去。
好在牛成家過年的時候置辦的東西多,茂氏又做了許多丸子之類的特色吃食,拿出去也不顯得小氣。
對于上回陳素素和季雲生之間發生的事情,陳鸢覺得有些心虛,畢竟偷聽人家的表白還是很不道德的,于是出門的時候她三令五申地對兩個小孩說了不許提上次的事情。
私塾靜悄悄的,陳鸢推開了門,就聞到一股糊味,煙味還很大。
他們推門進去,見後院的廚房像是着了火一樣冒着黑煙。
“季先生?季先生你沒事吧?”陳鸢喊了幾聲。
不一會從廚房裏探出個人頭,白淨的臉上黑一道白一道,見是他們,露出幾分尴尬:“不好意思,我這出了點意外。”
陳鸢湊過去,廚房裏面煙霧彌漫,嗆的人睜不開眼。不過隐約能看見竈台上放着一口鍋,鍋裏正在冒着熊熊火焰,屋裏的煙霧就是從那來的。
季雲生抓了一邊水缸裏的水瓢,舀了一瓢往鍋裏澆,陳鸢看的心驚膽顫:“季先生,先别……”話還沒說完,季雲生那一瓢水已經倒進了鍋裏。
鍋裏的火遇到水,非但沒有滅,甚至還被激的更大了,火苗一下子沖起老高,差點就燒到季雲生的身上。
陳鸢用袖子捂住鼻子,沖進去一把把季雲生扯開,在一片混亂的竈台上找到鍋蓋,“咣”地一下蓋在着火的鍋上。鍋裏的火苗被壓在鍋蓋之下沖不出來,沒一會就隻剩下從鍋蓋縫隙裏冒出的黑煙了。
廚房裏面的煙嗆的人直流淚,陳鸢推着還在發呆的季雲生往外走。
出了廚房,陳鸢才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空氣,眼睛已經讓熏的通紅了:“季……季先生,你是要燒了這廚房嗎?”
季雲生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乖乖地站在一邊,低聲回答:“我……我在炒菜,不知道爲什麽就着火了……”
沒下過廚的男人可真可怕,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那是因爲油熱過頭了,鍋裏着火了趕緊把鍋蓋蓋上就成了,千萬别往裏邊澆水。水遇上油,沒把你燒死,濺出來的油也能把你燙的面目全非……”陳鸢還在絮絮叨叨地給這位遠庖廚的君子科普知識,卻發現季雲生正在盯着她看,和個好奇的小學生一樣,眼睛亮亮的。
陳鸢閉上嘴,覺得自己可能是話太多了。
再仔細看季雲生,身上穿的藍色袍子上都是一道一道的黑灰,清俊的面容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他見子乾和冬兒瞪大眼睛看他,略顯尴尬地笑了笑:“我去換身衣服,失禮了。”
陳鸢姐弟坐在院子裏,呆呆地看着那還在湧出黑煙的廚房,歎謂君子遠庖廚這句話應該不是爲了保護君子,可能是爲了保護廚房。
這都大年初三了,他不會一頓飯都沒吃吧?
陳鸢隔着房門問季雲生:“季先生,你最近幾天怎麽吃的飯?”
季雲生半天才回答:“我……前幾天是村長爲我送過,後來,我不願麻煩他,就自己煮了些白粥……”
無語,這人真是沒事找罪受,自己一個京城大官不做,非要來這偏僻荒村餓肚子,頓頓吃白粥,就算是小孩都受不了,何況他一個成年男人。
陳鸢把給他帶的東西放下,去廚房裏找了些幹淨的盆碗盛上,幸好從牛成家拿了些現成的醬牛肉和茂氏自己做的肉烤餅,應該能讓他暫時應付一頓。
門開了,季雲生換了一身青色的袍子,臉也洗過了,恢複了他平日裏的溫潤君子模樣。
陳鸢把碗筷推在他面前:“季先生,你先吃點東西吧,這是子乾和冬兒孝敬你的。”
季雲生深深地看了陳鸢一眼,這一眼仿佛有千言萬語,最終卻隻變成一個笑容:“謝謝。”這人餓到極緻,吃起飯來還是這麽慢條斯理的,看的人着急。
冬兒把帶着的那幾本書都放在桌上:“先生,這些書我都看完了。”
季雲生露出一點驚訝,翻開那書看了幾頁,發現中間夾着許多紙條,紙條上寫着他的疑問:“這是……”
“姐說書是聖人之言,不能弄髒,所以寫在紙上夾在書裏,姐說這叫‘筆記’。”冬兒一臉得意地替他姐說好話,好像是自己的榮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