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嚎,把一邊一直戰戰兢兢的李老婆子吓的半死。李老婆子可沒有順子的硬氣,她把陳鸢騙來,完全是看上了陳鸢的樣貌和柔弱,卻沒想到,陳鸢一轉眼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順子的鮮血直流,李老婆子回過神來,看着陳鸢臉上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吓的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對着陳鸢拼命磕頭:“姑娘……不,女俠饒命,我老婆子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都是我眼瞎,都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你,求你饒我一條狗命。”她的眼淚和鼻涕一起往下流,身體抖如篩糠。
陳鸢蹲下身,一把鉗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擡起臉來:“大娘,你看不見他們嗎?”
李老婆子淚眼朦胧地看着陳鸢,不知道陳鸢在說什麽。
“你看不到他們嗎?那些讓你害死的孩子,你知道他們死的時候多痛苦嗎?有人吃了他們的肉,喝了他們的血,他們的骨頭被一根一根地敲碎,血肉模糊。他們天天圍在你身邊,等着你下去陪他們,一個個哭着要你還命,你說,你能還得起嗎?”陳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老婆子的身後。
李老婆子比誰都清楚那些孩子的下場,不過平日裏鬼迷了心竅,騙自己不去想罷了,現在眼見順子已經遭了報應,心裏的慌亂便湧了出來,隻覺得後背一陣寒意,仿佛真的有那些孩子的陰魂站在她的身後。
陳鸢繼續問:“大娘,那些孩子問你,是想怎麽死呢?像他們那樣讓人卸了手腳,還是放幹了血在蒸籠上蒸熟呢?還是……把頭割下來,放在鍋子裏熬湯?”
那些無辜的孩子,因爲這個時代的愚昧和無知,因爲這些人販的殘忍和貪婪,便枉死于人手下。哪怕她真的看不見,但想必,他們也一定不會放過這個黑心的老婆子。
在這條販賣人口的鏈條上,李老婆子作爲供貨源,欺騙引誘孩子,比起順子,她更可惡!
這昏黃的下午,寒風凜冽,加上陳鸢的語氣陰森和一邊的順子的痛苦哀嚎,李老婆子心裏的最後一道防線也被擊潰,咕咚一下坐在地上。
“别……别殺我,我知道錯了,你們别過來,是我不對,是我不對……”她抱着腦袋,哀嚎着痛哭着。
陳鸢站起身,冷漠地看着她:“好好照顧她,别讓她死的太舒坦!”
陸驚蟄看了一眼外面與子乾冬兒玩笑的八寶:“落在八寶手裏,想舒坦也舒坦不得。”
她勾了勾嘴角,似乎對這話贊同,忽然朝着門外問:“是誰打傷了我弟弟?自己出來,免得動起手來,殃及池魚。”
門外那些被綁了站成一排的人一個個縮着脖子,不敢擡頭。
“既然不肯說,那我就隻能一個一個地的對付了。”陳鸢提起那柄砍傷順子的大刀,好整以暇地在那些人面前揮了揮。
現在的陳鸢,宛如地獄的修羅,一邊淺笑瑩瑩一邊輕描淡寫地奪人性命,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些人都是些烏合之衆,見過最多兇悍的人也就是順子了,現在順子都倒下了,更是失了理智。
“是他……是他們……”忽然有個人神經質似的跳起來指着身邊的幾個人“是他們踢的,他們用腳在那孩子的頭上和身上踢的……”
被他指出來的那三個人都身子一怔,然後開始顫抖起來。
有一個人帶頭指正,就有更多人的加入:“對,就是他們,就是他們……”
陳鸢勾了勾手指,站在那些人身後的差役就把那三個人從隊伍裏推了出來。
陳鸢把那刀調轉,用刀柄對着那三個人,忽地把刀柄往前一遞,結結實實地打在其中一個人的胸口上。
隻聽“咔嚓”一聲,那人發出一聲悶哼,捂住胸口,疼的表情都扭曲了。
“踢我的弟弟幾腳,用你的一根肋骨換,算是便宜你了。”陳鸢晃着刀柄,走向下一個人。
直到那三個人都跪在地上,陳鸢才把刀扔下地上,拍拍手:“好了,你們該慶幸我弟弟沒事,否則……”
她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眼神冰冷:“否則,你們這些人,一個都别想活着離開!”
不單單是那三個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寒氣逼人,忍不住都打了個哆嗦。
然而說完,她又回複了笑容,看起來心情舒坦了不少,蹦蹦跳跳地走到陸驚蟄身邊,伸手拍了拍陸驚蟄的肩膀:“剩下的就交給你了,在你的地方出了這種事,你也别想逃避責任。”
陸驚蟄苦笑一下,低聲道了一聲“是”,揮手讓那些差役把這些人都抓起來帶回去。
的确,在他的封地上出了這種事情,他這個當王爺的可免不了責任,這次要不是陳鸢深入虎穴,他們恐怕還抓不住這一幫毒瘤。還有那些聽信傳言食童子肉的人,也得一個個揪出來,才能告慰那些枉死孩子的亡靈。
他父皇給他的這邊夷之地,一向是朝廷鞭長莫及之地,管轄松動,毫無綱法,成了不少個黑色交易和盜匪猖獗的聚集地,看來,他這個閑王,是不能再閑下去了。
陳鸢走出門,看見子乾和冬兒被八寶逗的咯咯直笑,那種未至眼底的笑容才蔓延上一些,輕快地走過去,捏了捏冬兒的臉蛋:“好了,咱們該剛回家了,奶他們都等急了。”
八寶伸手招了陸驚蟄的專用馬車過來,讓他們三個上去。
馬車裏,陳鸢才緩緩放下緊繃的身體,才感覺到子乾和冬兒真的還在自己身邊,忍不住深深吸口氣,閉上眼睛。
子乾和冬兒坐在她的兩邊,一邊一隻小手拉住陳鸢的手。
忽然,冬兒發出一陣低低的哭泣聲,陳鸢睜開眼,看他正用髒兮兮的小手擦眼淚:“冬兒怎麽了?哭什麽?”
冬兒小聲地啜泣着,扁着嘴,一張臉皺成了小包子:“要不是我亂跑,就不會讓壞人抓了,這樣哥也不會被人打了,我以後再也不亂跑了,姐對不起……”
陳鸢笑着把他和子乾都摟緊,柔聲道:“沒事了,子乾不怪你,姐也不怪你,經過這一回,冬兒便知道錯了,以後不犯就是,别怕。”
這樣柔聲哄了半晌,兩個孩子才漸漸睡着,陳鸢靠着馬車車壁,輕歎一聲。
隻要你們在,我什麽都好。